沈哥平日里懒得出奇,能不做的事绝对不会做,他记得沈哥不太喜欢生姜的味道的,要是没事,哪里会费闲工夫煮这个?
会不会是想让他在家安心过年才这样说的?
沈疾川:[沈哥你别骗我,真没事吗。]
沈承宗:“哥,这么忙吗?你不会还要回去吧。”
柯朝兰:“今天大年初一,一家人吃饭呢,哪有这么不近人情的老板?”她笑呵呵的给柯叔公夹菜,“你多吃点。小川,你也别忙了,要我说,你昨天就该回来,昨天可是除夕呢,吃团圆饭的日子也不在。”
“这么忙,福利也好,工资有多少?”柯叔公问。
有关于钱的事,沈疾川从不跟柯叔公说得具体:“还好,比汽修厂多一点,也没多太多,只是不用露天受冷而已。除去我跟承宗的学费、日常开销,也不剩什么了。”
柯叔公说:“我这边有个活儿,工作一年工资就能到五千,往后还会涨,你要不过完年跟我走吧。”
沈疾川愣了愣:“我还要上学。”
柯叔公点了根烟,皱着眉抽了几口:“我这次来也是为了这件事,小川,你看啊,你奶这个样,以后你跟承宗都上大学去了,她在家没谁看着怎么办?而且家里两个大学生,怎么供的出来?”
沈疾川:“叔公,你什么意思?”
柯叔公:“读到高三,学历也不低了。你不如留在家里,好好把你弟弟供出来,等你弟弟出息了,也能帮衬你一把。”
“……”
“叔公,”沈承宗拧眉,“上大学才是好出路,我们两个以后可以选近点的大学,还能在大学周围租房子,把奶奶接过去照顾。”
“我不走,”柯朝兰撂下筷子,“你们不用管我,我照顾得来自己。”
她对柯叔公说:“刚才还说特效药的事,现在怎么扯孩子上学了?你那特效药卖不出去了,逮着家里人薅是吧。”
柯叔公恼道:“不识好人心,真当那工作好找啊?以后大学生毕业都不一定找到一个月五千的活儿。”
他们拌起嘴来了,奶奶清醒的时候,跟柯叔公见面总会吵嘴几句。
只是三句里两句不离钱。
柯叔公:“小川,叔公是认真的,你自己说。”
沈疾川疲倦的揉了揉眉心,刚想说什么,手机来了消息。
嗡嗡。
沈哥:[真没事。你在干嘛?]
沈疾川:[叔公来了,在吃饭。]
沈哥:[我也饿了,但是不想吃肉,想吃你煮的饺子。]
沈疾川:[早知道我下午的时候晚点走了,给你包完饺子再回来。]
作为这个桌子上谈话的中心人物,沈疾川聊天不说话的时候,没人接话,就显得有点尴尬。
柯叔公提醒:“小川,家里人说话呢。”
沈疾川摁灭手机:“等叔公把药的成分发我,我看完没问题后,特效药可以先买一瓶试试。至于不上学,不可能,叔公以后也别说了。”
“小兔崽子,怎么说话呢?要不是当初沈家捡你回来,能有你今天?”
嗡嗡。
沈哥:[家里药箱你收纳到哪里去了?]
嗡嗡。
沈哥:[我端锅的时候手抖了,锅摔到了地板上,我脚上被姜糖水溅了一些。]
嗡嗡。
沈哥:[图片.jpg]
沈疾川点开一看,只见白瓷砖上一大片棕红色,那黑锅就摔在旁边,除此之外,出镜的还有一只冒着水蒸气的拖鞋。
显然拖鞋的主人正站在原地拍照。
“???”这样了不赶紧去冲凉水涂药,还站在这拍照?
沈疾川猛地站起来。
柯叔公吓了一大跳:“你还想动动动动手??”
沈疾川完全没在听,绷着脸道:“工作上有点事,我先走了,叔公,奶奶,你们吃。”
语罢捞起地上的书包,快速打字回复了几句,骑着自行车就飞奔出了门。
……
出租屋。
沈止看着那简洁的[等着。]两个字,轻轻一笑。
他停下往拖鞋上浇热姜糖水的手,单脚蹦跶着,把碗放桌子上。
他脚一点事都没有,纯摆拍。
沈家那帮子人,还不值得他用伤害自己的事来达成目的。
他只是想让沈疾川回来,就沈家那过年的氛围,窒息压抑,恶心又难受,哪里有他这舒心自在。
就是可惜了这么一锅姜糖水,但做戏总要做全套的,沈止端详了片刻自己的脚,太白了,得红一点。
于是他挑了红色的画笔,取了点上面的颜料,戴上一次性手套,用烫伤药抹开,揉到左脚的脚背上。
不消片刻,他脚背上就红了一块,他少年时对医学有点研究,脚背上是十分专业的自然烫伤红。
又过一会儿,估摸着沈疾川快到了,沈止就处理掉用过的一次性手套,防止穿帮,然后提前打开门,开了个小门缝。
随后拿了毛巾,蹲在厨房里擦地面上的姜糖水。
于是等沈疾川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赶来,拉开门进屋:“沈哥?”
“在厨房。”
沈疾川三两步走到厨房门口,只见下午还好好的人,此刻光着脚蹲在厨房里,用手中毛巾擦地上的姜糖水,闻声回头看他。
沈疾川也看清了他的模样。
脸色有点发白,发丝微乱,有几根黏在额头和脸颊。
脚背红了一大片,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冷水冲,上没上药,右手轻轻抖着,拧毛巾的动作都显得艰难。
从头发丝到脚指头,不管横看竖看,都写满了可怜两个字。
他垂下眼睛,声音歉疚:“对不起,打扰你跟家人吃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