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大受震撼。
奉元儿见气氛不太对,飞快地挣脱他的手后退几步。
但是对方依旧坐在原处,扶着杖忍了又忍,把眼睛闭了又闭,最后只能憋着气颇为难过痛苦道:“你父兄能去参与起义,想也是因不愿亲人后代,男者代代为奴,女者世世为娼,到头来,到头来,又是被人圈鸡养鸭,逗猪走狗,这,这……”
说着说着,他就哭了出来:“你让我到了下面怎么和他们交代嘛……”
奉元儿却有些得意地应道:“有什么不好交代的,我哪里过得不好了?哼,虽然,那女人无情无义,但连馆也并未亏待了我,真是要快活有快活,要好日子有好日子过,总比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受人凌辱要强,哪里有什么鸡鸭猪狗之论,尽说胡话。”
老头心里又苦又气,闻言更欲要挥仗发火道:“你还没有被凌辱,你还没有被亏待?”
奉元儿冷笑道:“可笑,在外面谁敢来招惹我,谁又敢来反对我,我想要哪里的地盘,哪里的地盘就是我的,如此孤陋寡闻,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
老头记着儿媳的请求,那杖虽在甩打却迟迟未落在孙子身上:“逆子孽孙,不知所谓!”
“逆子孽孙?”奉元儿不服道,“你后随队跟去叶氏军营,父兄起义反叛,哪里不叛逆,哪一个不是当反贼,怎么,我只是不如你意,就成了逆子孽孙?你们可以做的事,我为什么独要乖乖就范?”
老头再不客气,当即气恼地追着他打道:“好啊,你竟拿这种事来当借口,自己见识没有二两,辨人不清黑白不明,才张口会鹦鹉学舌,便开始胡搅蛮缠倒反天罡,特立独行分灶离台!可笑!可笑!到底什么最可笑!”
奉元儿在前躲避道:“老爷子,我尊你是长辈,又敬你老迈体弱,怎么不知好歹到处乱跑!有享清福的命你不知满足,若脚下有什么好歹,还想拖累我娘喂水喂饭把屎把尿地伺候你吗!哪里是黑,哪里是白,贫贱夫妻百事哀,两眼一抹黑,富贵荣华为所欲为,那就是白!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这些事情吗,你们给不了的,帮不了的,自然有别人能给啊,没有错,没有错,无论是连馆,还是杜若安,不过是想要好过一点,能有什么错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正大笑着,他灵活地一个闪身拉开大门又溜了出去,瞬间便犹如放鱼入海,甩尾不见了身影。
何正嘉回去一看,川渟公竟然还没有走,和瑶铃女坐在亭下乘凉,言笑晏晏。
他想了想,还是凑了过去。
刚从后面站到瑶铃女身后,便听川渟公有些遗憾地叹气道:“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何正嘉:“……”
何正嘉听得一头雾水,有点摸不着头脑。
怎么又是这句,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所幸瑶铃女也不理解,直接问道:“怎么,你有什么烦心事吗?”
川渟公叹气道:“我该好好学些六艺刀剑的,或者当初,刚一拿到择香记就跑去见你。早知太太画一样的美人,还怕什么山高路迢,江水悠悠。”
何正嘉:“……”
啊,还能这么用吗?
瑶铃女笑道:“不要妄自菲薄嘛,现在见也行啊,我很相信你的。”
川渟公闻言,便也笑道:“真的吗?你对此也很期待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接着瑶铃女便转头对何正嘉说道:“怎么,有什么事情吗?”
何正嘉见此也觉得他今天已经忍够了,便应道:“啊,没有什么事情,我刚从外面采买回来,半路上听说镇上来了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女,径直朝连馆送去了……太太,近水楼台先得月,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月外有月,嫦娥之外,又要有嫦娥了。”
听到这里,川渟公的笑容僵了一下,却又飞快地调整过来,笑骂道:“这小厮好生无礼,连太太都要调侃,能有几个嫦娥,又不是批发,代吃的什么飞醋。”
瑶铃女闻言,便起身善解人意道:“你我之间,自无别话可做文章,不过那边既然还有客人,我也不好再继续拖着你,只怕有什么要紧事耽搁,还是早早回去吧。”
川渟公也起身应道:“好,走吧。”
等把人送出门后,大门一栓,瑶铃女这才开心地拉着何正嘉的胳膊往回跑。
何正嘉跟在后面跑了一会儿,有些莫名其妙道:“你干嘛,刚刚不是快睡着了吗,怎么突然那么兴奋。”
“走!”瑶铃女此刻是精神抖擞,容光焕发,“什么人啊,你见了吗?什么情况?”
“怎么可能。”何正嘉糟心地应道,“我一直都在找程照君那些事情,那叫个心无旁骛啊,什么美人儿都没摊上。”
“好!”瑶铃女兴致勃勃道,“去换衣服,去凑热闹。”
何正嘉:“啊?非要这么紧凑吗?”
瑶铃女郁闷道:“这几天他们总要来人找我说话,好无聊啊,只要一来,就需要一直坐着哪都不能去,今天好不容易才早一点结束。”
何正嘉:“那好,好吧。”
瑶铃女看了他一眼,便接着开心地撒开手跳进了房门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