撬不开她的嘴,慕行许久没有来过,她不过是学着他的样子骗骗人,说自己想通了,会将他想要的东西给他。
翻云图身死无解,情人语无情可破。
她把狱卒送来的灯油泼在衣服上,洒在草堆里,每日攒一点,有时候装作不小心,有时候故意发疯打翻。
她被关在暗牢太久,所有人都以为她有失心疯,就连府上经常来瞧病的吴圣手,都说她郁结在心,似有癫疯之状。
牢房里铺了很多枯草,慕行怕她冷出病来,特意吩咐每日照看。
暗卫将她在府上常看的绣书送来,可她的指头早就断了,翻开书页都做不到,又有什么意思。
虚情假意,玩弄人心,西平王对任何人都能照顾入微,这本就是他的美名。
云素想将自己和慕行困在暗牢,一把火全烧干净。
在不见底的垝垣深处,她是忤逆不孝的世家女,是看不清孰真孰假的金屋客。
烫到极点的火蛇将她卷起,框在方方正正的笼子里,眨眼间仿佛又回到那一日。
慕行让易过容的暗卫来见她,对方奉命将她推进火海。
云素眼前全是血雾,只有炭盆中泛着青蓝。
“呃……冷……好冷。”
眼前深红不在,只剩无尽昏沉。
明明全身上下滚烫如火,衣衫也被虚汗打湿,她却依旧觉得很冷。从骨头缝里钻出的寒意让她忍不住抱紧双腿,躲在地上打颤。
阖家欢乐的团圆夜,爹爹夸她书读得好,母亲也赞她越发懂事,长兄云琅是家中最不安分的人,自小天资聪颖,是帝都世家子弟中最为英勇的少郎将。
安都的时候大哥哥总是带着她们胡闹,扮作男子牵着云染,他们兄妹三人常常跑出府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都变了模样。
赐婚的懿旨是从朝中直达尚书府,她听姆妈的话认命接旨了,为何还是没能保全在意的人。
云素瘫坐在地上不知何处,整个人犹如从中间剖开两半。
对慕行的恨意让她如置身火狱般热得痉挛,对家人的回忆却将她生生撕开又粘回来。
混乱的过往中,她喘不过气,抱着胳膊直哆嗦,暗红的血痕从领口出现,陆陆续续爬满她的整张脸。
白纱蹭落地上,她像是被分割成无数块的沉渊恶鬼。
黑暗中恍惚有油灯亮起,床帐中坐起一个人,细长白皙的手从帘中伸出。
慕荃眼中没有任何焦急之色,夜里睡不着,他早就醒了,看了眼蜷缩的云素,他的神情像是漠不关心的人。
生生推迟三个月,旧恨盈终于发作,还真是让他好等。
慕荃看着地上无处挣扎的人,仿佛在看不痛不痒的死物。
旧情成梦难分舍,此恨盈盈渡此生。
旧恨盈不是一招致命的毒药,细水长流,缠绵到死,它找不到根除的方法。
慕荃生平只见过两次旧恨盈发作,寻常人没有这等机遇,巧的是,中毒的两人都与西平王府逃不开关系。
整整三月貌如常人,探脉也查不出丝毫动静,杀或是不杀,时辰算得这般准,他该说下毒的人蠢还是聪明。
慕荃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掀开棉被坐起来,他对云素招了招手:“还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