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含内力的银针刺入,云素忍得住,她靠在浴桶边摇了摇头:“不疼,没有感觉。”
慕荃没想到她还会嘴硬,银针穿刺要穴怎么可能没感觉,看来长记性了,怕他说娇气。
缓慢抽出长针,他换了一处穴位刺下:“医者讲究望闻问切,老实说便好,又不是让你干活,疼还是不疼。”
还是那样清清冷冷的声音,语气不甚和善。
云素垂下眼帘,密布银针的肩背颤抖。
“是会疼的。”
她性子温软,想明白后,少有拒绝慕荃的时候。
慕荃停下动作打量眼前这副残躯。胸腹疼痛,说明已经恢复知觉,想来余毒已经封在四肢,可旧恨盈是天下奇毒,银针封穴并不是长久之计。
中这种毒的人,需要特殊的药材续命,他这里草药短缺,短时间内无法找齐。
续命药五年一服,血症一月发作一次,两者同时进行,毒发需要吸食活人血,否则浑身刺痒,形似疯癫。
新鲜的人血没有那么多,还真是个麻烦。
春水碧波,旧恨盈盈。
慕行是个十足的伪君子,向来高傲自大,不会轻易落下把柄,所以又是为了什么,会给她下这种剧毒。
察觉到水已经凉透,慕荃撤下银针,用布巾擦过手,“穿好衣服,快点出来用饭,记得将水倒了,把地擦干净。”
坐在木桶里的身影点了点头,未着半缕的身体露出来。
慕荃侧过头不去看她。
云素手脚泛起不正常的乌黑,身上也遍布疤痕,最严重的刀疤在腹下三寸,绕过肚脐直转半身。
肌肤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凝脂如玉,全是起伏不定的硬块,这确实是一副任何人见了都会嫌恶的残躯。
慕荃关上门,云素的手抚过那些伤疤,感觉不到疼。
结疤的伤口是不会再疼的,因为疼痛早就过去,留给她的只剩下无尽的悔意,还有深深的自厌。
经过十几日的锻炼,云素的手脚麻利了许多,回到二楼,雀草帮他们盛好饭,云素默不作声坐在慕荃边上,一如既往的安静。
脸上的脓疮能长好,痕迹却永远都在,她趁慕荃不注意偷偷看过铜镜,知道如今的自己有多可怕。
云素习惯躲避他人的视线,默然看着桌上的饭菜。
都是些普通人家的吃食,她以前从未尝过,窝头和糙米粥,还有许多说不上名字的绿菜,至于旁边那个,应当是雀草腌好的萝卜块。
云素叫不出名字,刚开始难以下咽,吃了半夜会吐出来。
她天生娇弱,姆妈从不会将这些粗食端上桌,可现在没得选,这里没有人会惯着她。
安静嚼着口中的食物,听桌上几人说话。
云素捧起碗喝了口粥,再回头,碗碟中不知何时多出一块白色的腌菜。
见她盯着不动,李安憨笑着挠头:“云姐姐,我看你只喝粥不吃菜,这样没滋没味的,你尝尝这个,雀草姐姐腌的,可好吃了。”
桌上一时安静下来。
雀草踢了李安一脚,这小子胆子越来越大,敢给西平王府的县主娘娘夹菜。
南风转向慕荃,见慕荃不动声色,又默默移回视线。
就在雀草打算给云素换只新碗的时候,原本低着头的人突然拿起汤勺,舀着腌菜丁送入口中。
嘶哑难听的声音响起:“谢谢你,很好吃。”
李安扬起一个笑脸,往云素身边坐了坐:“那就多吃点,你看你这么瘦,王二麻说了,吃饱才能有力气。”
云素点头,依言又吃了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