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机静音?”谁知刚来的那个人对女孩说。
女孩从衣服里拿出贴满粉钻,整个写着花里胡哨的手机,粗略一看:“噢噢,打入迷了。先别管,那家伙一定要杀掉!”
说罢,她收好手机,眼眸中寒意骤凝。我后退一步,与她对视,全身戒备。
她的同伴也看向我,却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瞥:“先走,安全局的人已经来了。”
“真没办法,算你好运”那变态又冲我一笑,然后对我挥手,“那下次再见哦。”
随后他们转身消失在枝叶繁茂的树影间,我紧绷的神经顿时一松,直接跪坐在地。
活下来了……
幂萌的尸体就在我眼前,这一瞬间我放弃思考,只是本能地将手伸向她。我握住她的手,感受温度从她身上一点点流失。
我杀人了。
也许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悲伤,只是不断颤抖的手出卖了我的心情。
就像那个死变态说的一样,我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何必为了无关紧要的人伤心?
但为什么眼泪会控制不住地流下。
我到底在悲伤什么?
这时,岸辰一瘸一拐地走到我身边,坐下。他沉默了很久,看着我也看着她。
最终,岸辰说:“这不是你的错。”
不,如果我再强一点就好了。
强一点,就不会被困在枯萎之梦中无力自救。
强一点,就不会如此无力只能接受死亡。
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如晨光下的雾气,很快就会消失。
这就是天宿人的终点——归于虚无,仿佛从未存在过。
世界从未如此安静,我握着一个才认识不久的女孩的手,看着她一点点消散。想象着她留存于世上的痕迹随着岁月流逝而抹除。
她在消失,彻彻底底地。
我忍不住去想:她在世上留下的痕迹是什么?
也许她的朋友会为她哭泣,也许多年之后仍有人纪念她。但这些,都会随着时间而消失。
无论多少眼泪,多么深切的怀念,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她死了。
她的名字、她的感知、她在这个世界的所有可能,都消失了。
是我抹除了她。
所以我在悲伤,无法抑制地、深深地悲伤。
“池朔,”岸辰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看开点。”
这之后就是安全局的人找到我们,将我们带回安全的地方。
据他们说这次只有四个人活了下来。
我、岸辰、柒碧、里双。
这次事件后网络上对“复兴之血”的讨伐声越演越烈,但时至今日安全局都不曾活捉“复兴之血”的成员。
以往他们都是针对社会进行恐怖袭击,而这次却将魔爪伸向学校。
我和岸辰被安全局的人问完话,修养几日后就返回璧空学院。
出发时我们有十个人,而回程却只是两人。
车窗外的景色不停倒退,车窗上我神色沉寂,眼袋浓重。这几日我一直在做噩梦,梦里幂萌的身影不停徘徊。
岸辰也沉默地垂着头。
带队老师坐在最前面时不时回头看我们,欲言又止,又陷入沉默。
在一片死寂中我们回到了学校。
下车时,许多学生围在外面,见我们下来他们议论纷纷,上下打量。
觉醒精神力的我感官出奇敏锐。
他们在说:
“回来了,果然只剩两个人。”
“他们运气真好,听说盛徽学院那个班基本上全死完了。”
“不不,其实还剩两个。”
“要是我肯定这辈子都要心理阴影。”
人群中还有哭声。
“呜呜他怎么没回来?为什么就他们两个活着?”
“喂!小声点他好像听到了!”
我收回目光,一路沉默穿过人群。突然一只手拉住了我——是雾宜。
他将我牵走,一句话也没说。我也沉默地跟在他身后,最终他带我来到他的房间。
房间里,书架上陈列着整整齐齐的书籍,沙发、床、桌子上一尘不染。
他拉我坐下,我抱住他。
他依旧沉默,只是轻轻拍着我的脊背。
我说:“如果我死在那里是不是更好?”
“你问‘是不是更好’?”他开口,语气一如既往平静,“你觉得死亡是解脱吗?”
虽然他的平静可能显得冷漠,但此刻真的让我安心。我有点想点头,但最终还是选择摇头。
“罪恶感是一种错觉,你的死亡无法弥补死亡。”
但下一句他却说:“不用去想死是不是更好,那只意味着又一个生命的消亡。也不用去在意旁人如何说,人都是愚蠢的。”
“现在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他说出这句话时我真的想哭,甚至于他前面说什么都不重要,我想要的只是最后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