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密林之中,又有熊这样的野兽横行,鱼漫舞不敢给车打着火取暖,害怕动静吸引来什么别的东西。
她有些慌了神,扶着龙迦遇平躺在座椅上,看着他虚弱易碎的脸庞,暗自捏紧了拳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先拉开龙迦遇的外套的拉链,又脱下自己的冬装,将毯子和自己的外衣披在身上,只穿着贴身衣物躺在了龙迦遇的身上。
此刻龙迦遇异于常人的超低体温,让鱼漫舞感觉自己正抱着一大块坚冰。
他体寒如冰,而她甘愿卧冰而眠。
很快鱼漫舞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给了龙迦遇的肌肤,突然感受到这恒久的温暖,犹似贪恋一般紧紧拥抱住她,贪婪地汲取着她的体温。
而她同样的,用双臂紧紧拥抱着他,感受着往日可望不可即的妄想。
她枕在龙迦遇的胸膛上,耳畔传来他缓慢微弱的心跳声,同他的人一样,平和的,沉稳的。
前半夜龙迦遇浑身冷得鱼漫舞难以入眠,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只能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声音,一直到后半夜龙迦遇的体温有所回升,她才趴在他身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黎明时分,晨光已将树顶照亮,却难以穿透繁密的针叶林,林下仍处于昏暗之中。栖鸟从枝叶下展翅腾飞,惊得叶上积雪掉落下来。
积雪恰好落在越野车旁的雪地上,发出的微弱声响惊醒了龙迦遇,他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汽车的棚顶,他只记得昨晚两头老虎去追人熊后,就回来找鱼漫舞了,后来因为体温太低就陷入昏睡了。
他有些惊讶自己还能够醒过来。
正要起身时,却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压着自己,低头就见到鱼漫舞安静的睡颜,而她竟然在抱着自己,而自己也正抱着她。
看来自己能从昏睡中苏醒,正是因为她帮自己取暖。
她一个女孩子,舍弃了自尊来帮助自己,他一时不知是该得意还是该感到罪孽。
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何种目的,事实的的确确摆在眼前,鱼漫舞是喜欢他的,还为了救他做了这样的事。
这样说来的话,这次出行计划的目的的确达到了预期的结果。
从此以后,鱼漫舞不会轻易离开他,而他为了偿还她的这种牺牲,也不会很快放她离开博物馆。
可龙迦遇的心中同时又是罪恶的,六百多岁的他,却算计了一个二十多岁,如兔子一般柔软的女孩。
从此以后,和她每一分一秒的相处,他都是在利用她这份喜欢,他都要对她有所隐瞒,这何尝不是一种罪孽。
事到如今发生的一切,本该都是他的业,可偏偏要牵连纯挚的她,害她凭空遭此劫数。
龙迦遇在心中饱受熬煎,怀着痛苦闭上了眼睛,慢慢松开了抱着鱼漫舞的手。
感受到抱着自己的手臂松开了力量,鱼漫舞猛然惊醒了,睁开眼却见到龙迦遇凄婉哀绝的神情。
她微微抬起头,只见他眉头微皱闭着双眼,以为龙迦遇在昏迷中感到了痛苦,忙用手捧住他的脸,试探着喊了一声。
“龙迦遇?”
龙迦遇睁开了眼,眼神一派清明,嗓音有些沙哑:“嗯。”
鱼漫舞又惊又喜,眼睫微微颤抖着,声音中透露着劫后余生的释然,“你终于醒了,昨晚我还以为你有事……”
龙迦遇曲起手肘撑着座椅,鱼漫舞见他想要起身,才惊觉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太过亲密,顿时羞红了脸,连忙披着毯子坐了起来。
鱼漫舞此刻正跨坐在他腰上,他不方便动作太大,只微微撑起了身子,目光清白的看着她说:“谢谢你。”他抬起一只手,将她身上的衣服掩紧,“我……容易害你生病,小心着凉。”
她猛地意识到自己只穿了贴身衣物,顿时脸颊犹如热火炙烤,木然的从他手中接过衣襟捏紧。
他说完就别开了视线,待她捏紧衣服后,他才松开了手,看着车窗外说:“你先让我下车,好把衣服穿好。”
鱼漫舞将脸转向另一个方向,小声嗫嚅着,“嗯……”
然而龙迦遇并没有动,也没有下车,可她也不好意思问,更没有察觉到自己正跪坐在他腰间。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僵持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龙迦遇这个年长者先开了口提醒。
他转过头看她,而她依旧扭着脸,只留给他一个侧影。他滚了滚喉咙说:“鱼小舞,你压着我,我不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