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大黑狗从大门穿出警惕地看着来人,它认得里正,但不认得章玄玉。
但有熟人带着,它也没狂叫驱赶。
当闻到陌生人手中香喷喷的肉干时,大黑哼哼唧唧来到章玄玉跟前。
得亏章玄玉肉干拿得多,这还没进门就派上了用场。
“大黑,回来!”刚才屋里出来的女人在院里就喊着,生怕吓到路过的村民。
白天,大黑常常会被拴着。
但午食后,卫景总会解开绳子让大黑去吃陶盆里的剩饭。
这还没吃上两口,大黑就从院子里跑了出来。
她着急着出来看看情况。
卫景在看到来人后,便招呼着两人进了屋里。
灶房提水进来的是卫景夫君,见人就笑盈盈道:“里正婶子和章小娘子喝点开水暖暖身子。”
村里人喝茶用吃饭的粗碗,里面的热水放着凉得快,章玄玉感谢过后,小口吹着抿了下。
旁边坐着的里正开了口:“玄玉,想在你这里看看大黑下的狗崽。”
卫溪村人今年能过得如此滋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府县章家火锅一直收着村里的菜,后来有了火炕后,村里人温室种菜的劲头更足了。
只要蔬菜种的好,就不怕章家人不收。
卫景她家也是如此。
灶房旁新起的两间正是种菜用的。
听到章家小娘子想挑只狗崽,她的脸上却是才知此事的懊恼,家里就剩了只出生就病蔫蔫的狗崽,本来还以为它会夭折,可这放着没咋管的狗崽,竟活到了现在。
大黑的狗窝靠近大门,挨着灰扑扑的土墙被几根棍子支撑的四方木顶,除了靠着土墙外,还有两块木板阻挡着刮来的雨雪。
黑漆漆的狗窝深处,狗崽因为陌生人的接近,发出了奶声奶气的叫声。
一双厚实的大手把四肢挥动,想要逃跑的狗崽拿了出。
胖乎乎的小家伙在卫景手中挣扎着,不过因为身边有母狗的气息,它这才吭叽着静了下来。
毛茸茸的身体被翻来覆去地摆弄着,实在受不了时,它才用小小的舌头舔着把控着它的那双手。
章玄玉在看到狗崽灰黑色的舌头时,果断选择将其捧在手心。
荷包里的一两银子也递给了狗崽主人,她在来的路上就听里正说了对方的要价。
然而卫景并没接,她只说着:“这只我本不打算卖的,它身体太弱了,尽管在大黑身边养了三个月,可它依旧比同窝出生的狗崽差很多,如果章小娘子喜欢的话,我就做主送给你了,章小娘子也被跟我客气。”
“这怎么行。”
怀里抱着狗崽,章玄玉还跟卫景推拒着。
只有没啥事的里正一脸笑意的看着来回拉扯的两人。
最终,五黑犬以五百文的价钱敲定了,章玄玉跟里正告别后,满意的抱着手中软乎乎的狗崽回了家。
尽管狗崽身上还有着多日未清洗的味道,可章玄玉却不舍得将手中的狗崽放下。
才刚靠近院子,章玄玉突然听到院里怒喝。
“章书!看你干的好事!”
已经很少发火的徐阿爹还是被章大娘子给惹毛了。
并未发现自己做错事的章大娘子一脸懵,手中的铁锹还保持着上扬的姿势,反而是屋里的章云琛才发出了‘呜呜呜’的抗议声。
非犟着在家帮忙的章家小郎从头到脚都是泥土。
灶房出来的徐阿爹把章大娘子从门口推开,期间还趁机拧了对方一把。
蹲着原地手里拿着砖头的章云琛被泥水冻得打颤。
污迹顺着头顶下落的泥到处都是。
也不是章云琛故意不开口制止,实在他真没办法张嘴。
泥水覆盖了他整张脸,只要敢叫嚷,他还真得吃上些。
也不知道外面的阿娘是不是故意的,从挨上第一铲子后,他往哪里躲,掺了水的泥就跟定位追踪似的,一个劲地往自己身上砸。
然而章云琛的确实,错怪章大娘子了。
屋外的章大娘子并未发现小儿子会躲在这间屋里,她只记得饭后,阿琛跟着小阿玉出了院子。
这点她还真没记错。
章云琛饭后的确出去了,不过他只在章家宅子转了圈。
趁着院里没人后,便偷摸进了今晚要睡的房间,盯着地上一摊摊的泥和砖愣神后,突然想起了阿娘砌灶台的模样,学着记忆中的动作拿着砖石铲过黄泥盖了上去。
本来他还没有偷摸干的想法,但连续两块砖头都放失败后。
他一下心虚了起来。
门外的阿娘站着没进来,他心里猛然松了口气。
正当他打算再蹲着放上块砖时。
章云琛突然觉得头顶被软乎的东西砸中,第一下他还没敢吭声,直到又一铲子向自己袭来,他再想出声时就难了。
直到章玄玉在院外听到的怒喝声,她小弟才被阿爹从房间里给拉出来。
已经成了泥人的章云琛,不用捂脸也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章玄玉眼中满是震惊与不解,直直瞅着没敢回头的章大娘子问道:“阿娘,你这是做什么?”
“阿琛怎么会在这间房里?他不是跟你一起出去了吗?”
连续的问题并没有推卸掉身上的责任。
章大娘子余光扫了眼怒气冲冲的夫君后,再次闭上了嘴巴。
慌张到没什么事做的她,只得继续苦哈哈干着手中的活计。
这时在里间打扫的江清也从堂屋出来瞧着。
视线扫过院中的场景,他的表情顿时古怪起来。
嘴角被脸颊死命地向上提,但为了缓解爆笑的情绪,他又得拧眉努力控制住,那双眼睛瞪得圆圆的。
整个面部像是在表演肉笑皮不笑。
最终还是藏不住事的章玄玉打破院内的尴尬气氛,几声大笑换来了阿爹的瞪眼警告。
冻得打颤的章云琛先被带进了正燃烧着得灶台前。
大锅里烧了热水。
可这些水远远不够清洗他全身泥。
终于笑够了的章玄玉,舀了瓢凉水进了沐浴间里,三两下就把里面的木盆给用凉水冲了,直到盆里堆积的灰尘被洗干净后,她才担着两个空木桶去了村里没被冻上的老井旁。
尽管章家的动静并不大。
可在大声说句话就能很快传到邻里耳中的村庄里,她家的事情像长了脚般,一路上被传得沸沸扬扬。
几个八卦的叔伯趁着章玄玉站在井边时,呼呼啦啦全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