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一看时间,起身去开门,夏枳已经卸了面膜做完了护肤,送她到门口,也就两步,打开门后,就看见宋知有些不好意思。
杭澈对她颔首,微笑,然后就把人领走了。
怎么洗得这么快?宋知在心里问,杭澈指了指塑料桶,“你要洗吗?”
“嗯。”
“那我去打水。”
“好的。”宋知简单回了一句,想起来后院水井好像挺黑的,“等等,一起吧。”
二人拿着手机当照明灯,用水井抽水,老旧机械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不一会水就涌了上来,颇有心得的样子。
“你以前压过?”
“哦,我之前住的地方有一口水井,夏天的时候,井水比较凉,会抽一些用。”
宋知点了点头,举着手机看水花溅起,从半弧形的金属管中潺潺流进桶里。
到了房间之后,真正的难题才算开始,宋知要洗澡,让杭澈一个人出去,外面又黑又冷,又不能让她去找夏枳聊天。
不让她出去,这样太奇怪了吧,看出宋知的为难,杭澈主动提出要出门逛逛。
虽然有些抱歉,但只能如此,宋知让她别走远,带上手机。
井水冰凉,是她打的,热水沸腾,是她烧的。
一扇门,明里暗里,不知所措躁动的两颗心,各自跳动着。
洗完澡后,宋知爬上床,趴在上铺边沿往下看,杭澈坐在桌前,正握着钢笔在剧本上写写画画。
从这个角度,宋知只能看见她挺直的肩背,蝴蝶骨在白色T恤上印出形状,她握笔的姿势很好看,一只手搭在剧本上,像极了学堂上奋笔疾书的好学生。
宋知不由得被她手里那支钢笔吸引过去,有些眼熟,之前在横店酒店里,剧本上放的好像也是这一支。
和其他钢笔不同,这次近距离看,笔身竟然有竹节,像是竹子制成,笔身上面朱红黄色为主,似乎是画了一些人物,似乎是历史人物,极具中国风,一看就有些年头,很有历史感。
与其说是钢笔,不如说是一件艺术品,但这种古色古香和她的气质毫不违和,相得益彰。
没想到现在还有人不怕麻烦,喜欢用钢笔。
宋知又想到她们第一次见面,杭澈签下的名字,她写字,真好看。
“你在写什么?”宋知只是想和她说说话。
杭澈闻声,转身抬头看她,然后把钢笔盖了笔帽,“一些感悟,今天曹老师和大家说的话,对理解这个人物挺有帮助的。”
“这是不是就是艺术源于生活?”
“我觉得,是这样。”杭澈回答得很认真。
杭澈收拾了剧本,把它们放进书包,又把椅子推了进去,走到门边关了灯。
可能是认床,关灯之后两人都睡不着,杭澈睡在下铺,身体紧紧贴着墙壁,用手肘垫着脑袋,上铺有翻动的声音,木床年久,难免发出声响,声音刚出,宋知就不敢动了,怕吵着杭澈。
黑暗中,杭澈笑了笑,“没事,我没睡着。”
“你也没睡啊。”
“嗯。”
“那我们聊会天吧。”宋知侧卧,对着下铺说。
“聊什么?”
“你的名字呢?”
杭澈咬了咬嘴唇,“杭,就是我妈妈的姓氏,澈,清澈明朗的意思,我妈希望我像水一样,利万物而不争,柔韧却不柔弱。”
上善若水,滴水穿石。宋知想了想,确实人如其名。
然后她开口道,“我的就简单多了,我妈生我的那天难产,怎么也生不下来。我爸在走廊来回地走,然后他站在窗前看见医院的大树上居然有一只知了,按道理说九月初已是夏末,知了已经很少了,然后它一声蝉鸣我一声啼哭就出生了,我爸觉得不可思议,就给我取名宋知。”
宋知,知了。杭澈在嘴里轻声念着这个名字。
杭澈,清澈的澈。
宋知,知了的知。
“如果用一个动物来形容自己,你希望是什么?”宋知又问。
杭澈似乎是认真在思考,许久都没出声,宋知正准备再问别的什么问题,听见下铺传来声音。
“穿山甲。”
“为什么?”
“足够坚硬地保护自己。”
宋知觉得形容得也太精准了,毕竟穿山甲视力也很差。
“刺猬也能保护自己啊。”
“那样也会伤害到真心想靠近的人。”
“但是穿山甲很容易被猎捕的,它们坚硬的外壳能入药,虽然能保护自己,但也成了被贩卖的理由。”宋知想到什么轻笑出来,“我倒是更希望你说自己像蝴蝶。”
杭澈挑眉,“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听过一句话吗?我期冀着,我们可以化成蝴蝶,纵然生命仅有三个夏日,这三日的欢愉,也胜过五十载的寂寥春秋。”
杭澈喃喃道,“纵然生命仅有三个夏日,这三日的欢愉,也胜过五十载的寂寥春秋。”
念完后她垫着脑袋,看着床板,“你呢?一个动物。”
“我喜欢蝉。”
“粪虫至秽,变为蝉而饮露于秋风;腐草无光,化为萤而耀采于夏月。”
接着,两人同时说出那句,“故知洁常自污出,明每从晦生也。”
这一次,她们同时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