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没什么名气,直到晌午也只零星来了几个客人好闲暇之余,沈璃便出门左拐买了几叠炒瓜子,拿出来与太妃两人,坐在食肆内有一搭没一搭地嗑瓜子闲聊解闷。
街道行人来往热闹繁华,更衬得店内如秋风扫过,寂静又凄凉,瓜子吃多了上火,沈璃干涩地舔了舔唇角,忽然瞧见对过江湖酒楼一抹人影,撞上那人目光善意地点头笑笑。
那人酒肉铺子的老板,身材丰腴徐娘半老,人称江湖西施孙四娘,隔着五尺来宽的汴河遥相望来,忸怩地摇了摇扇子,挑眉嗔道:“呦!来了个抢生意的!若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年头第二十个关门的铺子了!这汴京虽繁华不假,可这酒肉生意,也未必是个猫猫狗狗便能做得!我劝你呀,还是趁早关门得了!”
嘿!这刚开张的,晦气!
沈璃听闻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心里直呼:呸呸呸,厄运退散,这哪有刚开张,便咒人关门不吉利的道理。
“对家!你少看不起人了!莫不是你怕我,让你关门大吉!”沈璃毫不客气将话语怼回去。
“哦?呵呵呵”孙四娘摇扇遮面,咯咯嬉笑两声,瞧着对面街道吹锣打鼓,奏起的哀乐越来越近,一行送葬人披麻戴孝直冲锦鲤食肆而去,转身笑笑边返回酒楼边道,“哦,呵呵呵呵……麻烦来了!”
麻烦?沈璃疑惑嘀咕一句,也听到了哀乐踏出两步上前,试图看清送葬地队伍。
太妃闻声也扔了瓜子皮儿,忙不迭起身踏出去,跟在沈璃身后,侧头瞧过来的两人,大眼对小眼正疑惑之际,只听队伍哭声震天咒骂声起:
“丧良心的黑店,还我命来!”
她如同钢板定在原地,僵着笑容望着披麻戴孝,行至食肆门口,二十来人浩浩荡荡跪在门口,围观的人群也逐渐聚集而来,黑压压地围在四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瞧瞧,才开店就摊上人命了!”
“谁说不是,看着挺娇俏喜庆小娘子,谋财害命!”
“要我说,这不是人肉包子炖人骨罢!”
“矣!忒吓人了也,以后可不敢来了!”
……
听着四周越描越黑,她攥紧裙角佯装镇定,干着嗓子对那跪地的妇人疑道:“这位娘子,有人去世难过可以理解,可在这食肆门口红口白牙平白诬陷,莫不是以为我软柿子好欺负?”
“诬陷?欺负?”为首的妇人吃了炮仗似的,跪在地上指着她骂,“你这灶下养烂羊头⑥ !爹爹他昨日经受不住辱骂,半夜上吊去了!你还在这里说甚么风凉话!哎!大家伙儿瞧瞧!这黑心娘子竟是不承认了!”
爹爹?
沈璃望着那抬架上用白布遮盖,放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人儿,想到什么心里一抽问道:“这位娘子,请问您爹爹是何许人也?”
“何人?呸!”那妇人口吐芬芳,半起身骂骂咧咧道,“蛆蝇粪秽蓝镵货⑥ !你且好生听着,我爹爹乃汴街市场牙人也!”
牙人?莫不是昨日那被辞退的牙人老丈?
这他狗眼看人低,见人下菜碟上了年纪倚老卖老,还想不开上吊,也能赖上别人?
自古死者为大
她思绪回忆间,四周围观的人群对她的指点声愈发大起来:“这娘子看着喜人,谁知心肠如此歹毒!”
“对,黑店!早晨有人瞧见,她为了省钱买那扔了的臭鸡骨!”
“唉,以后都别来!没准还有人肉包子!”
……
嘿!越说越离谱了!
耳边嗡鸣脑袋直疼,她晃晃身躯,淹没在一片指责的声浪里,眉心突突直冒火,忽然身旁有人捏了捏她的手,这才冷静下来,回头感激地看了太妃一眼,对着众人笑道,“大家伙儿静静,不听我的解释也行!可是昨日人是东平王殿下退的,命令也是殿下下的!不若,去找殿下要公道去?”
此话一出,四周立即鸦雀无声,街上婴儿啼哭忽止,连那放声叫卖的店家,都跟蚊子似的捂上嘴不敢吆喝了!
沈璃单手叉腰颇有些受用地笑:没想到,那位暴虐夫君,名声竟然如此有用!
正在这时,人群里却忽然冒出一抹熟悉的人影,她登时还后背一凉,僵在原地不敢笑了!
这时,只见那为首的妇人脸色忽变,恶狠狠地从地上起来,伸手便朝着她的脸抓挠扑来,速度之快,想要闪躲已是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