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什么人?
可惜等到顾忱碗底下的酱都用筷子刮得干干净净了,她也没听到什么有用的。
这几个满腹牢骚的船工净扯淡了。
“行了,吃完了,你要什么?”等到小吃摊上已经食客寥寥,顾忱偏过头,望向远处的高楼。
赵桓遥遥地比了个好,飞身下来。
湖州的建筑颇具地方特色,防洪防涝,底下中空。老一辈的江湖人把它们称之为吊脚楼。
只可惜这东西轻便太过,承重有限,在江州时二人还能一块儿在房顶上观星仰月,到了湖州一个人上去都得胆战心惊的。
“成了。”他眉间带着难以掩去的笑意,“楚家的旧宅还封着,我们一会儿直接就去。”
“直接?”顾忱怀疑地看他一眼。
“咳……直接从房顶上下去。”赵桓轻咳一声,为自己的话找补。
顾忱没出言戳破,抬腿上路。
别枝乡是老城,街道布局没有那么复杂,小巷大路交错相通。再远的路,有个小半个时辰也走到了。
楚家的宅邸孤零零地立在街尾。
宋朝的尖端武器研究准备的资金可谓是泥牛入海,这么多年毫无进展。
与之相反的就是艺术文化领域。
艺术文化领域却是处处开花,各种潮流的更迭如狂风过境,把各领域卷得万紫千红各式各样。
街边的宅子都不是湖州传统样式,他们记忆里的吊脚楼或是其他。
也是因为环境变了。
过去动不动就有人渡劫,上一秒晴空万里,下一秒暴雨倾盆电闪雷鸣。
现今除了别枝乡的老城区,已鲜少有人家还用着这种老楼。
只有楚家。
古老的建筑制式遗世而独立,古朴的大门上还诡异地贴着更古的符咒和宋朝近年所用的官府文书。
“……拿章印的?”赵桓把那黄纸上朱色的符咒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不可置信。
顾忱不以为意,轻笑一声:“穆清年间会画符箓的不也是少之又少,当时流通的好些都是照着描的鬼画符。”
更别提现在,这东西只求个安慰。
她伸手去够在那风中飘摇的官府文书。
负责起草文书的显然很有水平,公事公办地写了楚家当年被查办后的处理决定。
“恳请诸位大人以此为诫,两袖清风公正廉洁者方得善终。”
结尾却突兀而潦草地补了一句。
可怜这张破纸已经在门上糊了几十个春秋,字迹已斑驳了,边角处破烂不堪。
但最后那行带着威胁意味的告诫却是清晰非常,仿佛手一捻还能沾上乌黑的墨汁。
字迹一看就是仿着上面来的,但是某些笔画的转折处有些生硬和不同,露了破绽。
顾忱收了手,望向后面的朱门。
门锁处挂着沉重生锈的长长铁链,是几十年前的老样式宫用铁链,用的是上等的玄铁,分量十足。
这东西数量极有限,在江州时连句岫都不能随便调动去锁谢家,只能派人。
但这暗红的铁锈却并不是连贯的。
顾忱用没扭着的那边胳膊一用力,托起铁链的下端。这一碰,她手上沾了点铁锈。
可这点都是自然磕碰,铁链下端的锈迹少了长长一条。
而别枝乡前些日子阴雨连绵降了尘,很难通过积灰来判断情况。
顾忱几乎只动了动嘴唇:“尘清,有人赶在我们之前来了一趟。”
“这里面还有什么值得销毁的吗?”赵桓也轻声回应了她,眼神一凝。
楚应举出身贫寒,祖上穷得叮当响,仇家来找什么祖上留下的宝贝不太可能。
那点来源不明的钱财早就被清查得干干净净进了国库,也不值得再来一趟。
必须要赶在他们之前销毁的,只有证据,楚应举没有贪污的证据。
思及此,他回身谨慎地望了一圈,没人,什么人会在楚家的宅子里搜查呢?
他们的一举一动会不会也在幕后之人的预测之下?
顾忱轻轻撤了手,铁链撞回木门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
“算了,翻墙进去。”顾忱也对赵桓的担心表示认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他俩就绕着宅子转了一圈。
奈何此处的院墙板板正正地高立着,他们无从下手,也看不到院里被之前的不速之客翻成什么乱七八糟的样子了。
不得不说楚应举挺会过日子的,最少的钱最好的防御效果,轻功如他们都进不去。
最后还是想了个费力的招儿,从别的院子进去,翻到别人家的房顶上,再轻灵地落到楚家的院墙上。
——好吧,可能也没那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