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词要是放在其他班里的任何一个人身上,可信度都比站他不远处的阳光开朗大男孩多得多。
而那位阳光开朗大男孩似乎是刻意在配合,合起双手捂着脸故作扭捏害羞地不敢看人。
碍于不好驳了长辈的面子,宋裘琛还是把那袋书收下了。
目的达成,萧楚心情大好地在餐桌上添了两大碗饭。萧靖看得那是一个触目惊心,时不时瞧了几眼坐萧楚旁边的宋裘琛,在确定他没有什么别的情绪才放了心,但还是拿筷子敲了敲白瓷碗,虚张声势地咳嗽了一下,确定所有人目光看向了自己后,板着脸严肃地道:”萧楚,好兄弟来家里吃饭,你好歹注意一下形象,吃饭吃得这么不修边幅。你看看人家宋裘琛,再看看你,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萧楚举手,表示要发言。
萧靖眉头微挑,点头道:”批准你进行发言,为自己辩白。”
“我的观点是人实现自我价值的体现并不限于吃饭需要遵循饭餐礼仪,格外注意自己在他人面前的形象,从而起到取悦他人,让他人身心愉悦。而是在于我能为世界做什么,我能为我的理想做什么,我能为家做什么,我能为小我与大我做什么。”
“驳回,人的自我实现当然有不同追求,但是你连起码的礼仪表面功夫都不做一下,你让别的人看你会怎么想?正因为家是小我,所以我们就应该对你有过度包容吗?”
“我也驳回,首先衡量一个人自我价值实现的标准不能只看外在,而更注重于实际上的内心想法与行动准则。所以敢与说不,证明了我的勇气,证明了我在我这个应有的年纪里做出了符合我这个年龄段该做出的事。”
……
张宁早已习惯了他们父子之间的交流方式,趁着两人论得正欢忙不迭地给宋裘琛夹了几道菜,满满当当塞满了整个碗。
宋裘琛欲言又止,压下开口说话的恐惧,很小声地说:”阿姨,那个,是不是太多了?”
张宁没听太清,一巴掌拍在萧靖肩膀上,责备道:”你们别太大声了,我都听不清宋裘琛说了什么。”
萧靖在桌下轻轻踢了萧楚一脚,说:”儿子听见没?你声音太大了。”
萧楚撇撇嘴,表情复杂地伸出手指先是点了点自己,又看向了萧靖,情深意切地道:”一个错误的产生在所难免,所以你也有一份,我也有一份,你别想把责任推脱到我身上。”
于是在张宁与宋裘琛看不见的桌底下,萧楚踢了萧靖一脚。
萧靖不好在餐桌上发作,遂把萧楚爱吃的那一盘菜赶了大半盘到自己碗里,对萧楚耀武扬威地比了个耶。
萧楚气得磨了磨牙,扯了扯张宁的衣服边角,先告状说:”妈,他把我喜欢的那盘都快吃完了。”
张宁正等着宋裘琛回话,应付地道:”你也是该减减肥了,要不然以后挺个跟你爸一样的啤酒肚,我看你喜欢的人也不喜欢你。”
一句话在无形之中伤到了萧靖,萧楚满意地离场前不忘嘻嘻笑着给萧靖比回了耶。
“怎么了宋裘琛?哦,哦,是不是你吃不下太多,哎呀!没事的,吃不完别勉强,或者你把多的夹到这个空盘子里就好。”
张宁想到刚才父子俩不着调的样,摇摇头说:”真是儿子随爸爸,就没一个有个正行。”
萧靖不乐意了,道:”怎么了,我大肚子怎么了?那是我爱吃,爱做。再说了,这个家的饭菜都是我做的,我爱吃我做的菜,我多吃点怎么了?我就知道我是没有正行的,怎么了,我怎么了!”
?
宋裘琛试图理解这句话的逻辑。
呃。好像理解不了。
没等张宁说上一句话,萧靖就接上了:”家庭地位就摆着呢,我还要洗碗,你们都慢慢吃啊,我一点都不急。”
萧楚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啧啧道:”我一点都不急。”
萧靖瞪了他一眼,萧楚大方地瞪了回去。
宋裘琛默默往嘴里迅速扒拉了几口饭,努力降低存在感。在把饭吃完后四处寻找餐厅纸,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出来。
萧楚乐呵呵地抽了好几张递给他,生怕不够用。
结果被萧靖嘲讽了:”怎么了儿子,宋裘琛是要上厕所吗?擦个嘴用得着拿这么多纸?”
萧靖为避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特地补上了一句:”啊,宋同学,我只是单纯针对我儿子,跟你没什么关系。就他这笨头笨脑的二愣子,进学校连东西都分不清,还得多依靠你这个小同学来带路。平时就会逞逞嘴上功夫,什么也不是。”
萧楚撤回了一句脏话,抽出两张纸递给宋裘琛,其余的纸手动塞进了宋裘琛的兜里。
宋裘琛默默带上了口罩,压下快要溢出的笑意。
他们一家人真的很有意思。
比起自己的家,更多的是温馨。尽管萧楚的父亲和萧楚吵吵嚷嚷,但感觉很亲切。
而自己家中,父亲只以金钱与利益去衡量一个人在家中的地位。如果达不到他的期许,那么就得依照他定下的轨迹行事。
想到这里,宋裘琛微微垂下眼睑,看了眼腕上表的时间。
他只要回到家里,一天二十四小时要做什么都会被划分的干干净净。在什么时间段里做什么事情,已经形成了一个循环,即使他不用看时间,也能不需要任何人的提醒去做计划好的事。
但他很累。
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