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银纱般洒落。
清芳殿的青石台阶上,沈清辞蜷缩成一团,怀中的诗集早已合上。
她看不进去任何一个字。
脑海中反复回响的,是白天在御书房里,那个男人冷如寒冰的声音:
"德妃言重了。"
四个字,字字诛心。
"娘娘,夜露重了。"
小桃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您这样坐着,会着凉的。"
清辞没有回头,只是轻笑一声:
"人心比夜露更凉。"
她的声音飘忽不定,像夜风中摇摆的烛火。
"昨天还在说永不分离,今天就能形同陌路。小桃,你说这世上还有什么可信的?"
小桃看着主子单薄的背影,心疼得想哭。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德妃,如今却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宫里的闲言碎语她都听过了——
说娘娘勾结外臣。说娘娘心怀叵测。说娘娘不配皇上的宠爱。
可她最清楚,娘娘是什么样的人。
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响起。
清辞的身体瞬间僵硬。
那个熟悉的步伐,那个深深印在她心里的节奏。
是他。
萧景琰。
她想逃,想躲,想让自己消失在这个夜晚里。
可脚步声已经停在了台阶下。
"小桃,你先下去。"
清辞的声音镇定得连她自己都惊讶。
月光为两人拉出长长的影子。
萧景琰站在台阶下,一身玄色常服,没有任何装饰。
他看起来疲惫极了。
像一个失眠了很久的人。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夜色。
"睡不着。"
清辞的回答简单到残酷。
三个字,道尽了所有的孤独和无眠。
萧景琰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心脏像被什么狠狠撞击。
他知道她过得不好。
知道她因为自己的冷漠而心碎。
可那些传言,那些所谓的证据,像一堵无形的墙,横在他们之间。
他想相信她。
可理智在嘶吼:不能。
"朕......"
他刚开口,声音就不受控制地颤抖。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失态。
"陛下是来算账的?"
清辞终于抬起头,眼中的泪光在月下闪烁。
"还是说,又有什么新的罪名,要扣在臣妾头上?"
她的声音带着刺,每一个字都像刀子。
萧景琰的心瞬间被割得血肉模糊。
"清辞......"
他叫出了她的名字。
不是"德妃",不是"爱妃",就是——清辞。
那个他曾经无数次在梦中呼唤的名字。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清辞的防线差点崩塌。
有多久没有听到了?
有多久没有感受到那种温柔了?
"陛下这是要演哪出戏?"
她强迫自己冷笑,"臣妾可担不起这样的称呼。"
萧景琰看着她倔强的模样,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这个女人。
即使伤心到极点,也要逞强。
明明眼中满含泪水,却还要装作无所谓。
"你还是这样。"
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明明心里难受得要死,却还要装坚强。"
这句话,击中要害。
清辞的眼泪瞬间决堤:
"那我不装又能怎样?"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像个怨妇一样哭哭啼啼?还是跪下来求陛下相信我?"
萧景琰看着她的眼泪,心如刀绞:
"清辞,朕从未想过要你跪下。"
"那陛下想要什么?"
清辞猛地站起身,泪水模糊了视线:
"想要我承认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想要我说,我确实心怀叵测?"
她的声音越来越激动:
"好!我承认!"
"我承认我配不上陛下的宠爱!"
"我承认我就是个卑贱的庶女!"
"我承认我永远都走不进陛下的心里!"
每一句话,都像鞭子抽在萧景琰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