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把深秋的寒雾冲散,赶早班的人们从街上走过,步履不停,方向一致,人来人往本是一副热闹的景象,他们却不过多交谈,只低头走自己的路。
热闹又静默。
拐角处的黑色劳斯莱斯里,封景逸似乎有些无聊,他支着下巴,漆黑如墨的瞳眸倒映着窗外的街景。
“……7月27日在河边被捡到,取名秦河……五年前秦老太太去世,秦河就一直住在老太太生前的屋里,初中学历,现在在居安制造厂上班,平时做搬运工作,没有子女……”
封景逸的指尖在膝上轻点两下,这细微的动作仿佛按下了暂停键,林路公事公办的声音瞬间消失,连带着七八个人的车里也安静下来。
寂静的三秒之后,林路对左侧的保镖使了个眼色:“降下车窗。”
小街尽头走来一人,那人穿着单薄的背心,两条胳膊结实有力,肌肉饱满,早晨温度不高,甚至还有些低,那人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滚着汗珠,似乎还嫌热的样子,身上的工装裤满是后天颜料的痕迹,七彩纷呈。
封景逸在看清他面容的一瞬间,睫毛微不可察的颤动了一下,恍惚中与某个记忆重叠,仿佛那个人站在他面前,而他只有仰头才能看清。
像,实在太像了。
不,其实还有些不一样。
那人的眉眼比秦河锋利,隐藏在瞳孔深处的东西也复杂的多,气场也比秦河强,还有那与生俱来的野心也是秦河所没有的……几番比较下来,秦河实在差太多了,仿佛一个赝品。
秦河刻意放缓脚步,眼睛不安分地乱瞟,好像在观察着什么,他身材高挑,双腿修长,明明可以大刀阔斧地行走,他却走得有些谨慎,好像被什么绊住似的。
“老陈家的姑娘你也知道,和你同岁,是个幼儿教师,我悄悄问过了,人姑娘不介意,你的人品老陈家也看在眼里,把姑娘交给你他们放心,我跟你说啊……”
刘大姨把他拉到一边,滔滔不绝的说着,秦河有些受不住这热情,自从秦奶奶去世后他就一个人过,孤家寡人惯了,暂时还不准备组建新的家庭。
正要拒绝,刘大姨道:“你奶奶走了也有五年了,她孤苦伶仃一辈子肯定不希望你也走她的老路,你得抓紧喽!”
他想起秦奶奶临终前攥着他的手,嘴唇颤抖的不成样子,努力几次始终是徒劳,但是他知道她要说什么,他忍着心痛点点头,秦奶奶便不再挣扎着说话,她目光温和地看着秦河,秦河读懂了她眼中的意思,她在说:“好孩子,好好活。”
……
秦河推了几次,推不过,干脆躲着她,绕开走。
绕着确实清静了不少,自从秦奶奶走后,刘大姨就一直操心他的事,秦河无父无母,唯一的长辈离开了,好人家的姑娘都不愿意来,刘大姨说趁现在年轻,脸还嫩着,赶快定下来,以后姑娘少了,你再等就没有了,得抓紧!
秦河现在是真的没想法,等再过一两年吧。
刘大姨指着他的脑袋,恨铁不成钢道:“你就躲吧。”
突然,他感觉有一道锐利的目光锁住了自己,猛然抬头撞进一双漆黑薄凉的瞳孔里,那双凤眸不带任何感情,隔着暗色玻璃直勾勾地盯着他,好像看了他很久。
秦河有一种被看穿的不适感,他移开目光,却敏锐地嗅到空气中危险的味道,他下意识握紧拳头,脊背绷紧,准备后撤时,三辆SUV同时出现呈品字形,以合围之势堵死了他所有退路。
“咔嗒——”
训练有素的保镖们落地时连尘土都没有带起,他们统一着装,着黑色,戴黑色墨镜,看起来不像普通的保镖。
“知道你是谁吗?”
裁剪得体的黑西装散发着高贵不可侵犯的气势,那双漆黑薄凉的凤眸瞬间就能夺走大半的注意,其次是搭配合适的五官,放在一起就很赏心悦目,少了那一个都不行。
真俊呐。
秦河一下子看呆了,忍不住在心里发出赞叹,到目前为止他见过最好看的人就是厂长儿子,那是养尊处优的少爷,锦衣玉食堆出来的人和他们讨生活的不一样,他出去外面的那几年也见过不少人,回来发现还是厂长儿子最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