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太合理,那个人给过她一张零花用银行卡,每个半个月打一次钱。付托尔的雇佣费绰绰有余。
或许小林是担心那个人下落不明后,托尔的这份兼职会消失。
没有女仆,我应该会在那间屋子里发烂发臭?直至蛆虫将我消解。
可是,那种地步的死亡相当于自/杀吧。
那种稍微动一动就能活着,却睁着眼看着自己迈向死亡的境界,会被判定为自杀吧?
小林:"名名,名名?"
回过神,我问:"雇佣费还剩几个月的?"
小林噎住,她解释道:"我不是在暗示这个,我是真的有点担心坂口先生。"
我看着她。
她只好说:"他上次离开打了一年份的,现在还有半年。可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我们怎么也算是邻居,还一起吃过饭。就算是见过几次的陌生人,如果得知他下落不明也会担心的。"
"啊,怎么有种越描越黑的颓废感"
托尔看了小林一眼,很明显她不满小林如此惦记别人。
"名名,坂口先生有私下联系过你吗?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陪你去报警。"小林的眉头皱起。
为什么她会在这话题纠缠这么久?
我不太明白。
可她总是找我讲话,让我感觉……有点麻烦。
比起开口,我跟愿意安静的躺着或者缩在某个柔软的角落,睁着空空的眼睛,看着空空的世界。
"托尔"我开口:"托尔的父亲,要来了。"
小林没有听懂我的意思。
她大概连托尔有个父亲也没问吧。
托尔如临大敌,反应激烈:"他找过你了?他在哪?我是不会回去的!"
康娜手里的玩具掉了下去,她慌乱的看着四周,然后跳下去找了个地方钻进去。
"猜"我本意说我猜的。
"我才不猜,快点说,不然我就不给你打扫房间。“
托尔理解成我让她猜。
"这不是肯定会发生的事情么?为什么你这么惊讶"
我目光平静地问。
托尔的拳头忽然攥紧,沉默一会儿,道:
"那你再猜猜,怎么能不让他把我和小林分开"
我移开目光,不去看狼狈的托尔与大脑空白的小林:
"如果你们不愿意分开,就不会分开"
"我们当然不愿意分开!"托尔大声道。
她顿了顿,看向小林,大声问道:
"小林,是吧?!"
小林缺避开她的目光,道:
"也许只是单纯来找你聊聊天,谈谈心。我当然也不希望你离开,毕竟家里这么多东西我都不擅长,只是,只是那毕竟是你父亲,如果他要回去,你也得回去吧,哈,哈哈。"
小林大概有那么瞬间在想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托尔应该更狼狈了。
玻璃倒影里的她,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小林说的也有道理"
她挤出笑容。
"我去给……打扫房间了"
连我都名字都不愿意喊了呢。
胆小鬼,托尔。
小林安静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只是名普通人类而已,她能做到什么呢。
除非她拥有打破一切的决心,以及上帝怜悯般为她增添设定。
否则,她只能抱着珍惜注定要失去的每一天的念头,小心翼翼地被时光推着走。
"我不应该在你面前提坂口先生的话题,我本意是担心你藏在心里不说出来。但我这番动作肯定让你很苦恼。
就像托尔的这个话题一样,我感受到了苦恼。对不起,是我自以为是了"小林道。
原来听到这种话题,正常人的反映是苦恼啊?
我观察着小林的表情。
她的嘴角下撇,眼神和平时也不一样,藏在桌下的手攥着衣角。
"我回房间工作了,你随意"小林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去向了卫生间。
她的公文包还在客厅的凳子上。
原来,苦恼是要这样表现出来。——我若有所思。
托尔打扫好房间,便把我拎回卧室。
然后问我:"你怎么知道我父亲要来?你在哪看到的他?"
我很少关注旁人的情绪,可能是因为我没有这种东西的原因。
经过小林的提醒,我才意识到人们谈及的话题多与人们的情绪有关。
托尔现在是什么情绪呢?
"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还能是什么心情,当然是愤怒!我才不会离开小林。"托尔咬牙切齿道。
她的躯体在微微颤抖,牙关紧咬,眼眸竖成立条状,显出兽类特征。
这就是愤怒吗?
好像是有愤怒到全身发抖的。叫……气抖冷?
"快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托尔道。
"我听说,你们那边战况复杂了,为了保护你,他会来把你带走。可能明天,可能明年。"我说。
"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托尔摇晃我。
那一瞬间,我对龙的智商感到黑暗。
"1)你们世界的战争扩散,他会把你带回到保护地。这是常识,逻辑,基本认知。2)我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在哪"
如果我这时候表现苦恼,应该用什么做切入点?
龙的智商看得出来我苦恼吗?
托尔瞪了我好几眼,松开手,理了理我的衣服,走了。
她应该也是苦恼,苦恼是把要做的事情忘了。
而她,走了却没关灯。
还是说,愤怒也会?
有必要买一本情绪观察书了,这样以后能有效避开找我死缠烂打讲话的人。
我从床头柜拿出发热眼罩,戴上,躺在床上。
皮肤没有视觉,但好像还能感受到灯光。
懒得起身,就这样吧。
啊,懒算情绪吗?
我这种想法算情绪吗?
炽白灯光从门口玄关,路过客厅,终止于主卧。
卧室的窗帘和窗户没人关,有风从外面的黑夜藏了进来。
天气渐凉,有意外飞到高层的虫子迫不及待的靠近这冰凉的光芒。
翅膀在灯的四周扇动,房间出现移动的黑影。
飞动的声音从几乎听不到,到在寂静深夜中变得清晰。
至死至终,躺在床上的少女不曾被惊动。
犹如摆放在床上、没有生命的人形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