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是第一次东湖粼王以阻拦的形式主动找他谈话。自从清澜来东湖养伤之后，粼王不是没找他谈过话，大多数都是随缘碰到了，互相聊上几句。粼王身为年长者处事周到，简要清通，倒让蔓华觉得在这边呆着十分舒服没有压力，出入像在自己家一般。甚至有家宴也会邀请蔓华，但他从来不去，主要并不是因为亥风，而是他始终觉得自己和清澜都不过是承他们东湖的情，虽然东湖上下对他们颇为上心，但他们终究是外者。

“就像我们之前所预料到的可能，清澜的口部因在口衔佛骨时而受到破坏，无法发声。“

“龙骨受损过重，虽然以珊瑚骨修复，但只能勉强保命，可能以龙身前往过远的距离都无法。”

“身体虚弱的他现在法力全无，并不比一个普通凡人有自保能力。”

……

这些话反复交错地在脑海中浮现，然而蔓华却只有一个担忧：清澜会有多难受？

以前在天宫时，清澜作为文官，主要是处理天界的文书和储藏之类的工作，但凡需要动武的都不需要他。就算有过一两次去凑数，所展示出来的法力也无几，就好像凡间朝廷上那些个尚书学士般，文人雅士何须武力处事。而清澜一点儿不觉得法力低弱有什么关系，其实在天界这种现象非常正常，一个上仙并不一定就比其余神仙法力高深，就比如红簪老君的法力要去硬拼展信神君就肯定不行。

可十年前经历那些变故，清澜默不作声地独自观察、筹划、战斗……甚至到最后宁愿以身死换取一片生命荒地的希望，这些让蔓华第一次感受到清澜的独立强大。这种强大贯穿他的身体直到意志，一步步都透着绝无退路的决心。

入天界佛门苦修成佛骨，受天界业火可身载业火，承怨灵之气强分自身佛骨，忍佛骨法伤回镇生命逝退……而做这一切的他带着必死之心，便如此不管不顾。他没想过自己能活，因此怎么考虑得到自己以后该怎么办。

也就是现在，蔓华认识到在清澜的天性中，有着超乎寻常的强韧和自主。

他可以对谁都好，可以包容迁就一切批谬，但他的脚步不会为谁而停留，他的决定也不会为谁而改变。

这才是真正的你么，清澜？

最终，蔓华在龙宫门口找见了清澜，他远远站立着，抬头看着什么，模样很认真，又像是在出神。

蔓华走到他身边，顺着其视线看去，才发现是在看龙宫门口出的那副无论念多少遍都觉得颇为直白的对联：踏遍天地不尽五色，缘是水中一并囊括，横批：碧水龙宫。

自己第一次见时都不由得多停驻了片刻，原来清澜也会呢。

“以前感觉这对联过于简单直接，但现在看来其中却充满了对此地很深的爱意。”蔓华本是自然流露，但听了这一番话后，清澜却侧头看向他，神情平静中带着些许琢磨。

蔓华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因为他一点儿也猜不出清澜在想什么，只好磕巴着问：“不，不是这样么？”

清澜张了张口，也许发现自己不能说话，目光复杂看了蔓华一眼，然后又是一副要默然离开的架势。这次，蔓华反应很快地拉住了他，稍稍一用力，一身虚弱柔软的清澜便无法反抗地被迫往他身上贴近。

蔓华一手扶住清澜消瘦的肩，慢慢凑近。起初清澜是抗拒的，但又无力挣脱蔓华，只得身子往后靠，直到动不了，只能任其作为。

直到两方额头相贴，鼻尖几乎要触碰到一起，彼此的呼吸都似交缠在一起。

“你在发抖，清澜？”这声音传入脑海时，清澜看见蔓华并未张口，只是嘴角微扬，带着掩藏不住的笑意。其实这并不是真正的声音，只是一种感觉传递，更贴切地形容就像是脑中浮现出相应的文字。文字是没有情绪的，但如此贴近的方式又很恰当地将彼此的情绪相互传递。

毫无疑问，蔓华这是用接触的方式传音。

可哪里需要贴这么近，近到清澜原本就细弱的呼吸更加地微弱。

“你忘了我们不是凡人，除了说话还有无数种方法沟通，你要是愿意，我们可以一一试过。”已经如此暧昧不清的话，末了还加上一句：“绝对比声音更有意思。”

清澜闭了双眸，似在调整心绪。蔓华稍一低眸，便能看见清澜那稠密的眼睫正在微微颤动，那一下一下好像在扫动这他的心，让他心痒如猫挠，而微微错过视线往下，便能隐隐瞧见那因为身体虚弱而有些淡白的唇，但仍旧透着原本的粉质，像是纯净清透的白桃，可以想象这咬上去该有多香甜。

这样想着，口中一片湿润，不自觉动了动喉结。只是在他将将要克制不住地进行下去时，清澜却睁开眼，看向他，原本已经调整好自己情绪，却在看见蔓华眼中的炙热情欲时，又有些慌乱了。

有声音响起：“你先松开。”

“我松开了，怎么能听见你的声音呢？”这次蔓华是以说话的方式讲出来的，温热的气息扑在清澜的脸上有些火热，并且那沙哑而低沉的嗓音着实充满了诱惑的意味。他以这样的方式循循善诱，本想趁清澜反应不过来时就以默认的方式再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