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华松开无渊剑，任它与火凤缠斗，即便每次都只是堪堪抵住，甚至无渊剑被这太阳神火烧得通体发烫发红，嘶鸣不已，至少在这极限中，给他争取了一些时间。

黑衣飘动，黑丝飞扬，漆黑的双眸逐渐深邃。渐渐地，周身黑气外散，眸中的黑色渐褪，转为绛红，周围开始有黑色物质飘动，仔细可看出这并不是自他体内散发出的，而是空气中满满从四面八方凝聚而成。

从靠近这万古神树的那一刻，蔓华已经感受到了这平京无尽的怨气和怨灵全被其用作养分，和着大地之灵不断地使其生发壮大。

万古神树能利用的，他同样可以，甚至可以尽数化作自己的力量，而非要去求这来自远古的原始之力。

如果说这原始之力意味着神秘，无限，天克……那他就是原始之力本身。

黑气往无渊剑上聚拢，原本已经有些招架不住的局势慢慢有了回转的迹象。

蔓华的双眸已是猩红，原本光亮的空间渐渐暗下来。黑气萦绕，不仅迷了双眼，连意识都变得有些混浊，只感到一种无尽的力量在牵引着自己，一种欲要毁灭周遭一切的意念渐渐变得清晰。

耳边传来的凤凰啼鸣声和嘶喊声如一道道震撼心灵的战鼓，为他这即将的异变摇旗呐喊。

火凤似乎决定了最后一击，他振翅疾呼，嘹亮高亢的“锵锵”之音响彻云霄，那缠绕在凤身的太阳神火逐渐将他吞噬，也可以说从内开始自我燃烧，他要用涅槃之火焚烧自我，然后将整个身体献祭给神鸟的本源之火。

成，他将获得再一次的重生，上至前所未有的高度，可不惧天神至仙；不成，他也将用这神鸟之力，完成最全力以赴，亦是毫无遗憾的一击。

火凤变成一团彻底的火球，让昏暗重现光明，如同太阳一般，热浪灼烧着空气，瞬间周围膨胀了数倍，但光亮却不减分毫。

这时，整个空间变成了两个区域，一暗一明，一黑一白。

那如同黑暗化身而来的男子，分不清是黑气的萦绕，还是墨发或者黑衣的飘扬，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化为同一色。而他的双眸红得醒目，红得血腥，有一种恍惚的错觉——好像这空间所有的黑暗，都只是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火凤拼尽全力地冲向他，试图掠夺黑暗，重回光明。

在一步之距，无渊剑横亘在中间，黝黑散发寒光的剑身周围的黑色愈发浓郁，对峙不下。只是火凤极度的高温让无渊剑开始微微发颤。

此时，原本沉重压抑的空气中，穿透入一股刺骨的寒冷。这种冷感并非仅仅是一种气息，而且是真实的情况转变。整个空间像是在逐渐被凝结一般。

蔓华混乱的意识中感到自己的脚底传来冰冻的僵硬之感，睫毛像是结霜一般，炽热的双眸有种冰凉之意，从而感到了一瞬间的清醒，以及一瞬间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

“蔓华，持剑。”一声淡漠的声音从耳边响起，硬生生将蔓华已经有些沦陷和不知的意识拉回。随着一道银白色的光从眼前闪过，双眸不知何时已经由红加深转变为往常的漆黑。

等能正常辨别眼前事物时，蔓华看见一道白色的身影手持银白色长剑与一团刺眼滚烫的火焰相斗。他来不及细想方才发生的事，跃身前往，手握无渊剑，加入缠斗之中。

一白一黑彼此协调，罕冷剑的被动特性，能使进攻者减速和冰冻，正是克制了火凤对于蔓华来说最难应付的一点，随着火球的攻势明显下沉，而无渊剑也趁此机会，一举贯穿火球，顷刻间火球如同受到内部冲击一般，爆裂开来，火星迸射。罕冷剑盘旋于四周，最终这些像是无数的繁星坠落的太阳神火的星火，还未落下就已经没了光芒，消散于空气之中。

梅南随着火球的碎裂摔落于一根树桠上，遍体鳞伤，浑身泛着不堪一击的零星点点，仿佛一碰就会破碎。他眼角流着鲜红的血，惊愕看着眼前这刚才还如同怪物一般的黑衣男子，此刻却无事一般长身玉立，黑气消散，完全无先前一丝异样，只是见那黑衣飘飘，着实有种心有余悸的后怕。而那分明已经目睹方才发生之事的上仙，一如往日的淡漠和沉静，只对他下手无一丝余地。

从头到尾只有他才是天地的公敌，他才是错误的全部。

他不惜牺牲所有才能得到的一点神鸟之力，却不及某些与生俱来便得到天赐的神秘力量。

他用尽全力想要引得的目光和赞同，更比不上有的轻而易举就能获得至爱至高的喜欢和认同。

他以为的天规森严天界无情，原来只是针对他们这样无足轻重的存在……

可恨呐！可悲啊！

“为什么？！为什么？！为……”

只是，他没等到任何回答，就已经化作星火消散于空中了，连一丝灰烬也不曾留下。

直到梅南的消散，蔓华又开始陷入了微微的恍惚之中，双眸火烧一般地疼。

他都记得，自己是怎么一步步开始迷失，被占据心神……虽然如此，但这就是他，只不过当力量填充自己的时候，他会感到自己变得异常地冷血和嗜杀，仿佛只有那样才能填补自己莫名的空缺。那个时候的他没有是非对错，只有本性驱使的感知——尽情享受无尽力量带来的刺激和快感。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可以说，除了在凡间与清薰有过的肌肤之亲，再没有能如此令他心神荡漾，心满意足的了。

清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