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感到能有如此颓败过。

莲上对蔓华的内心变化不是无感，只是从未提过一字一句。原以为随着时间，身为凡人的那一段记忆和感受会满满淡化，就像他一般，能够自我调节寻求不同的办法去消除这段记忆带来的各种影响和波动。

但蔓华却日复一日，甚至日甚过一日地被牵动，被影响。即便清薰已死，清澜不知踪迹。

于是，有一日，莲上若无其事般地问了他一句：“作为凡人，你终结自己的方式算得上……史无前例。“

回想起那个画面，蔓华心中百感交集，不知该如何讲述在当时自然而然发生但现在却感觉不会再重复的事情。

“也许当时的身体疼痛远不及心里的伤痛。”他只能勉强这样回答。

“为什么？”莲上难得地没有因为一句敷衍的话而被打发，进一步地问。

蔓华一时被问住，不仅因为莲上难得的追问态度，也因为这问题本身。

“现在也感觉到伤痛么？”莲上再次问。

蔓华想了想，点点头。

此刻莲上便不再问了，似乎已经得了了他问题的答案。

“那你呢？”蔓华看着莲上，认真问。当初莲上经历的三世凡人之劫，自从他位列上仙之位之后，蔓华就再也没感觉到这三世凡劫给他一丝一毫地影响，好像失忆一般，但偶尔蔓华提起时，莲上都能对谈几句。

莲上看向蔓华，示意他明确一下问题。

“你经历的三世凡人，就没有那一段经历或情感能对你触动颇深？”

“你指对我的触动？”

“嗯。”

“有。”莲上坦白，“哪怕是对陌生人的三世过往走马观花般地一瞥，都很难不为之动容。”

蔓华不太理解，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但仅此而已……他们不是我，我不是他们。”

“你能做到完全地剥离彼此？”

“你是修华么？”莲上不回反问。

“不完全。”

“清澜是清薰么？”

蔓华无法回答。

“河流不会因为风浪的出现改变流淌的方向，我们漫漫的生命长河，又岂能因凡间转眼即逝的过往而发生转变。”

莲上总是这么清醒和正确，蔓华不愿反驳他。只是他的内心却有一个挣扎，确有一个期许。

哪怕凡间一切不过如梦幻泡影，哪怕清澜不是清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