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又开始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包围着这间屋子，隔绝了外界一切声音。

梅雨季节即将来临，空气中总是闷湿烦热。夜晚阴凉，倒不会像白日那般身出些腻汗，黏糊糊不舒服。

接下来的时日里，应是阴雨连绵，雨意浓稠。

屋里修华和清薰谈论着自己此次出去的所见所闻，随后又起身从柜子里捧出一个木质方盒，放到桌前。

“这是什么？”清薰见他郑重其事的模样，便不由得盯着那方盒问。

“我给你寻的宝物。”修华说完，要清薰自己打开。

在修华殷切的注目下，清薰缓缓打开盒子，里面几束明亮的光线从缝隙中溢出，随着盒子越来越打开，光亮越发强烈，到最后，大半个屋子亮如白昼。

一颗长约15厘米，宽约8厘米，厚约7厘米的夜光石散发出醒目耀眼的光辉，清冷如水，暗香幽动。

最为神奇的是这并非一般的发光石，且不谈其提醒体型多么难得，而其散发出的光竟然是晶莹透亮的白色，与以往见到的夜明珠等散发出的翠绿色光芒并不相同。

“这个是我在深水湖底捞起来的，你平日里晚上不是喜欢看书吗，灯火太暗了，用这个就很好。”

清薰不禁伸手触了触这块夜光石，目不转睛看了半晌，才道：“这个太亮了。”

“在表面罩上不同厚度的纸就可以调节到你喜欢的亮度……你喜欢什么形状？明日我让工匠给打磨一下，弄得漂亮些给你送去。”

清薰将木盒合上，闭目缓和了下方才直视夜光石太久的酸涩感。

“不必，这样就挺好。”他说得又轻又淡，仿佛并不是很感兴趣，甚至有些沉郁。

修华觉得清薰越来越沉默寡言，性情越来越难以琢磨了。这次回来更是感觉他忧思深沉，愁结不展。好像什么事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好像他的灵魂已经飘向另一个国度。

这让修华感到有些不安和局促。

“怎么了？”修华皱了皱眉头，问道。

清薰微微叹口气，忧心道：“好多事都没做完。”

“那就明天再做……你是怪我将你叫来而耽误了手头上的事？”

清薰摇摇头，道：“没有。”

“那就别想这么多，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也不可能什么事说做就能一下做完的。”

“嗯，只好这样了。”清薰说完后，盘着手中的佛珠，没再开口。

修华想了片刻，又道：“我此次出去见到星明了。”

这仿佛勾起了清薰的注意，他看着修华，问：“他怎么样了？”

感觉连星明也比自己更能得到清薰的在意，他心里有些不快，却还是回答说：“星明长高了很多，有点儿黑有些瘦。他现在到处游历，居无定所，却十分享受似的。”

“他不愿意回京吗？”

“他父君的忌日会回罢。现在他已经习惯了一匹马、一个人……不过我看那庭冶君常陪着他，也并不孤独。”

清薰点点头，喃喃道：“那就好。”

修华用指尖敲击着桌面，心情并不顺畅。

“清薰，你什么时候把目光投在我身上……这么久没见，你也不想知道我睡得好不好，吃的是什么，想的又是什么？”他怨声道。

清薰淡淡一瞥他一眼，回：“你这一晚上不都在说这些？”

修华简直想伏案痛哭，“都是我一个人在讲，你也没什么反应呐——”

清薰沉默了一下，然后问：“你想听我近来的一些事吗？”

修华点点头，一脸期待。

“言宁上座留下的经书阅了十之七八，却只有十之三四批注释义成典籍，这条路漫漫而遥远，所幸有几名弟子相助，尤其是画青，他天生佛骨清奇，性情寡淡，是未来首屈一指的接班人。每日讲坛两个时辰，听法的民众来自平京内外，皆虔诚而用心。夜里挑灯夜读，油尽灯枯方落榻而眠，黎明即起，率众弟子晨读，进入新的一天轮回。”

“你是在同我汇报工作？”修华真是有苦难言。这从头到尾也没他半个位置，不听还好，一听着实叫人既恼火又无奈。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竟不知不觉过了三年多……我也侍奉佛祖三年多了。”清薰的幽叹更像是自言自语。

“你倒是尽心尽力侍奉佛祖。”但对我，就异常冷淡了。

这话，修华也只敢闷在心里。

“若没别的事，我想去休息了。”清薰缓缓站起身来。

“嗯，这些糕点你不想尝一尝吗？”修华亦起身，指着桌上的点心，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