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殿
殿内一片肃静,连呼吸都有些凝重。
习香宗在桌案前扶着额头,神色倦怠乏累,面色苍白无力。
修华站在中央,坚持己见,毫不退让。他已经将事情的利弊再次陈述清楚,并补充道:“如果不从根源上切除,云凤村人依旧将其奉为至上的神明所信奉,那我们既对付不了作乱的妖魔,更无法挽救落入羊入虎口的百姓。”
在早朝上习香宗明显偏向单然君师,屡次让修华落空,才导致朝堂上的风向一昧倒向那边。
习香宗将手搁在桌面上,抬头看向修华,目光严厉,问:“你跟佛门大弟子清薰师怎么回事?”
修华回看习香宗,仿佛能从对方的眼神中得到一种讯息——他的父宗知道些什么更为深层次的东西。
修华勉强镇定下来,回:“父宗,这些不关清薰的事,不必要在当下提及他。”
“不关他的事?”习香宗冷哼道:“你告诉俞凝霜你别有所想,本宗派人去调查……除了清薰师,还会有谁?”
修华本不想在这个关头将清薰牵扯进来,但既然习香宗已经知道,而且作势要问清楚,便也隐瞒不得。
他大大方方承认了,并道:“儿臣与清薰情投意合,也是命中注定,容不得外者插足。”
“所以你处处针对单然君师?”习香宗叱问。
“这该如何说起?”修华感到不可思议,连忙解释道:“儿臣只不过就事论事,与清薰无半点关系。”
“佛法想要再入宫廷不是不可以,只要民心拥护,本宗自然不会阻拦。但为了让佛法兴起就打压阴阳法在京中的地位,这就是佛门的做法?单然君师一直以来为平京劳心劳力,众人有目共睹……再这么鬼迷心窍下去,你会害了平京,又凭何继承这宗室之主?”
习香宗说得煞有其事,若是旁边有人,恐怕也就信了。
“父宗,您这样说是因为不了解清薰,更不了解单然君师。”
“本宗认识君师多久,你认识清薰师又有多久?”习香宗有些不舒服地皱了皱眉,不耐烦道:“别再说这些。只要本宗活着一天,你就休想跟那清薰师在一起……简直无法无天了。”
习香宗站起来时身形有些不稳,扶住桌案缓和了会儿。
修华见习香宗面色发白,身子软绵,不由得将一切都抛之脑后,只关切地问:“父宗,您不舒服?”
习香宗缓缓从桌案里走出来,道:“无碍。”
修华还要说些什么,却见得习香宗摆摆手,说:“你先回去,有什么后面再说。”
修华站了一会儿,没有立即离开。沉吟片刻后才神色复杂地拱手道:“父宗身体不适应及时问医,有任何事可传唤儿臣。”说罢,便告退。
出了清华殿却见得单然君师徐徐走来。他应当从下早朝之后并未出过宫廷,所以此刻仍旧身着朝服。
两个相遇而住,各自行礼后,修华道:“宗皇身体不适,单然君师勿要过多打扰。”说罢正要绕过他离开此地。
但单然君师却在身后叫住了他:“少殿,有一言需要提醒你。”
修华侧过身子看向单然君师,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你如果勉强与清薰师在一起,最终会毁了他,也会毁了你自己。”单然君师面色沉静,语气沉着道。
修华面向他,微微颔首,问:“君师话里有话?”
“这已经很直白。爱与被爱都是值得珍惜的东西,但很多时候,却在无形中将你推向黑暗的深渊……你还有机会回头,及时结束这段本不该发生的情缘。”
单然君师的态度很虔诚,也十分认真,可对修华而言,他的话早已失去了大部分的可信力。
“单然君师说得很好,但在要求别人的同时是否可以想想自身?一步踏错终生错。您曾经教我们‘及时止损’四个字,希望现在还有用。”修华语气从容,态度却无一丝退让。
单然君师注视修华片刻,神色中带着一丝的苍凉,而后他只是微微抬手,礼毕便拂袖离去,不带一丝多余的解释。
看着单然君师坚定决然的背影,修华意识到事情已经发展到不可挽回的余地。
修华刚迈入元宁阁大门,阿钦便迎来,说:“清薰师住的屋子,房梁忽然断了,塌下半边,将游廊的石砖都砸烂了。”
“什么?可有人受伤?”修华加快步伐往里赶去。
“没有,所幸当时清薰师带着画丹画青两位小师傅去了偏厅念书。”阿钦个子不高,所以必须小跑着才能跟上修华的步伐。“已经通知工部,让尽快派人来看了。”
修华前去查看时,并没有走得很近,只觉得这房梁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折断,上面的横梁也被房檐掉落砸断,墙壁坍塌颓然倒下,受到波及的地砖隐约可见碎裂得厉害。
“工部的人来了问清楚原因。”修华站着看了半晌,才举步往偏厅去找清薰他们。
还未行至偏厅正门时便听见里面传来画丹清脆明亮的声音。
“这串佛珠真的给我了吗?大师兄,你不是每逢诵经念佛都得用它?我觉得这佛珠跟着我会委屈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