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认识吗？”

莲上抽回衣袖，并不作答。等修华再想问什么的时候，他已经消失得无影踪。

修华低头看看自己的手，那上面没有残留一点温度。其实在触碰到他的时候，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料，也并未有一点温度……确切地说，即便是握住他，也感觉中间像是隔了一层无形的东西，实则并未触碰到。

为什么这样淡漠的他，却叫自己感到那般情切？

他不是凡人，这一点修华可以确认。

而他说我骗了他，这又是为何？

修华百思不得其解。

他摸摸自己胸口，发觉已经恢复平常的心跳。

方才他一见到莲上，便感到心一阵狂乱，有许多情愫呼之欲出，而这些情愫都是他不能理解甚至无法形容的东西。

独自站在原地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恍然醒悟过来，赶紧回去寻清薰他们。

修华本想沿原路返回，但走到一半时，忽起大风。他觉得不对，于是加快脚步往前奔去。但很快，眼前黑暗来袭，仿佛陷入置身于另一处，双目在黑暗中游走，片刻后，获得些许明亮，勉强能看清周围部分的环境。

这是个洞，里面空旷不着一物。

修华抬起一只脚，本想往四下走走看看，却被一阵放肆的笑吸引了注意。这笑声在洞中回荡，从里面深处传来，刺耳瘆人。

修华能感到在里面，有非人的存在。

“多少个不见天日，终于等到这一天，哈哈……天果不欺我也。”

这是一道略有些嘶哑的男声，言语中透露着嗜血般的张狂。

不等修华开口，忽然洞中火光骤起，靠近石壁上悬浮着数十道火光，将洞中的一切照得明亮。

也就是此时，修华才算真正将里面的场景一览究竟。

正对上方有一高台，台上放置石椅，椅上有一翘腿而坐的男子。即便有实体，却完全没有活人的气息。他戴着面具，黑衣裹身，身形明显比一般男子的身体瘦减许多。毫无活人的气息，鬼阴加身，从躯体内散发出来，萦绕全身。

鬼。

修华心中得出结论，却觉得眼前这个非同一般，即便躯体不全，但仿佛刚得到了助力，修为不容估量。

“怎么？和当初狠毒决绝的样子不太像呢。”男鬼嘲讽道，“哎，忘了，你现在这样也不过区区凡人而已。”

修华听不懂他的冷嘲热讽，更不认识这个男鬼，却知道来者不善，便问：“山洞的人是被你带走了？”

“杀人取鬼阴乃是我的修炼之法，你以为谁都如你一般，生来不凡，拥有一切。”

“我不记得你。”修华不动声色地摩挲着指环，沉声道。

“不着急，我让你慢慢想起。当初你可是叫我记忆犹新，记了上千年呐。”男鬼话一落，站起身来，此时，他身后亮起一盏灯火，照亮了旁边一道柱子。

而那柱子上绑着一个人，低垂着头，似在沉睡。但光凭其装束和身形，修华也能辨认得出。

“星明。”修华脱口而出，欲上前去，却见那男鬼一把掐住星明的脖子，使他抬起头，此时的星明依旧皙肤粉面，面容尚算安详。

“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你想做什么？”修华攥紧了手指，指节发白，面色沉重。

“将你的指环脱下，埋入脚下的土里。”

见修华没动，厉声道：“我不说第三次。”手指用力，星明的表情显得有些难过，他似乎完全能感受到身体上的折磨。

“好。”修华脱下指环，蹲下身，将指环摁入土地之中。

当修华这样做时，明显感到指环变得越发冰冷，仿佛在向他诉说委屈。

但……只能这样。

“往前面走五步。”

修华拍掉手中的土，照例往前走了五步。

见他如此，男鬼似乎十分满意，大笑道：“当初你凭这指环为所欲为，现在，是时候悉数还给你了。”说完，左边亮起几盏灯火，照亮的却是本该在破庙之中的阴阳家弟子。他们神情个个惶恐不安，张开嘴却一字不发。

“你们怎么在这儿？”修华感到不可思议，其中不见画丹，宜荣和其余少数几名阴阳子弟。

“来，告诉你们的少殿。”男鬼挥挥手，他们总算能说出话来。

“少殿，我们接到求救信号，宜荣带着几名尚好的弟子赶去支援。画丹也一同赶去。”

“等他们走后没一会儿，我们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昏睡过去，醒来就到了此地。”

“少殿，这是是非之地，您快……”话还未说完，男鬼再次挥挥手，他们便像之前那样，只能张嘴不能发声。

如果是这样，难道清薰他们也……

“这么点人，当初我王府可上上下下百余人。”男鬼右手一挥，几盏灯火燃起，里面的人有清薰，宜荣，画丹画青和其余几名弟子。

但不一样的是，他们都处于昏迷状态。

“清薰，宜荣……”

“你先别急，好戏还没开始。”男鬼裹了裹身上的黑色斗篷，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口吻说道：“我想了很多复仇的办法，但可能我还是太善良了，顶多能将你大卸八块，剥皮抽筋……不过都不解气。像你这种肆意剥夺别人幸福的人，也该让你尝尝其中滋味。”

“……”

“享受了荣华富贵，名利权势，忽然间又失去一切，包括性命……你大概一点也不能明白其中的痛苦折磨。但没关系，接下来就让你体会体会。”男鬼声音顿变，厉声道：“听着，我特意为你造了一个梦，但愿你能好好完成你在其中的角色，否则，我会一个一个让他们在痛苦中被折磨至死，然后吸食其鬼阴，叫他们连鬼也做不成。”男鬼一步步走到清薰的面前，弯下身子伸手触碰他的面纱，冷笑道：“你可不要让我太失望了。”

修华心一紧，喝道：“别碰他。”

“那就看你的表现。”男鬼直起身，拍了拍手，洞中的灯火瞬间全部熄灭。

也只是在眨眼间，洞中温度变得很低，修华感到自己的脚仿佛被凝固住般动弹不得，身体渐渐变得沉重，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在这个梦中，你随便一个决定会影响所有人的命运。而我，决定你们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