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华是这么告诉自己,但躺在床上,闭着双眼却睡意全无。
辗转反侧几番后,他睁开眼,望着上方用木质雕刻着精美繁复花纹的床顶,片刻后举起右手,端详了起来。
现在看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今天在拿到星明递来的叶子后,很快叶子上的粉末掉落,融进了自己皮肤里,也好像顺着自己右手血脉流动,带着一股炙热而活跃的气息。修华当即收手没有让别人看到这个状况。
但后面修华一直觉得右手不比往常。
从小到大,他的右手力量都比较弱,比起左手差得很多,所以习惯性做事用左手,大家也一直以为他是左撇子,这不是什么大事,丝毫不影响生活。
不过只是外人觉得,于他而言最难受的是雷雨天,右手会很疼,一种撕裂的疼痛,就算第二天天气好了,也没办法马上使用右手,必须缓和几日。
这件事有些人知道,其中肯定有他的父宗母宗。
生来就有的毛病,后天无论用什么办法也根治不了。甚至治疗的方法试多了,整只手会麻痹很长一段时间,渐渐变得跟最初一样。
但就在那灰紫色粉末融进自己右手后,明显觉得有力量了许多,使用起来灵活不少。
最近奇怪事太多了,得一件件捋清头绪才行……
两日后,习香宗在清华殿的书房小院会见单然君师,让人传修华一并前来。
修华到的时候,他们正相谈甚欢。见修华来了,单然君师先行礼问好,修华回礼,然后拜见习香宗。
赐座后,修华才垂首看见他们原来正在对弈,看着黑白两子,各有优势,一时还难分伯仲,但棋盘已经下满了三分之二了。
单然君师十分擅长与父宗来往,父宗十分喜欢与单然君师相处。
这是修华从小到大早就看出来的事。
“前些日子关于近天都发生的怪事已经处理,东北方向全部封印,虽说里面还未查出有何邪祟作乱,但暂时进行隔断观察。让少殿受牵连是近天都和阴阳司做得不到位,均已惩处。”单然君师语气平缓,张弛有度。
修华闻言便对习香宗说:“儿臣独自前去近天都,受到各位弟子和法师的照料,安全护送回宫,若要罚当罚儿臣一人,对于近天都和阴阳司无奖赏倒罢,何来惩处一说?”
习香宗年六十,白发之下的那张脸却并不显老,肤质红润有光泽。不爱笑,面部表情不多,这一点跟单然君师十分相似,这也决定了他们脸上的皱纹极少,尤其都是学习阴阳术法之人,内外兼修,到现在看来岁月对他们都相当留情。
“你只需记得你做的一切不止代表你自己,而他们也必须清楚并深刻地认识到你是何身份。”习香宗认真严肃地回答,永远带着不可辩驳的语气终结话题。
修华敛容沉声问:“那儿臣该怎么做?”
这是他心中迷惑的地方。好像在别人眼中他怎么做都不对。
阴阳法学得不好很糟糕,学得好也令人烦忧。明明做着对的事,偏偏都告诉他是错的,然后所有人都那样做,就只有他不行。
到底什么是对的,他该怎么做?
“现在还是不知道吗?”习香宗看了修华一眼,有些冷漠,似乎对于他这个儿子略为失望,继而道:“多看看书,看看本宗,再不明白,就去问你母宗。”
修华不再言语,静候一旁,看着他们两人把棋下完。
结果是习香宗险赢一子半。两人看上去都颇为轻松愉快。
“如果调查完,还是尽快让那几位佛门弟子来宫中一趟,毕竟是众壑殊的来使,无论如何总得见上一面。”
习香宗一边挥手示意将棋盘撤下,一边拿起茶杯轻抿一口茶,不急不缓地说着。
“是。”单然君师端正回话。
修华却问:“怎么众壑殊的弟子有何问题吗?”
“因为住在北斋,与邪祟一并被封印在东北方向。据法师和弟子所说确有力量强大的邪祟,此刻却找不见踪影,有可能附身在他们当中,所以需要隔离调查。”
“附身?”修华不解,“他们无论如何也不像是会被妖魔鬼怪附身的人吧。”
“邪祟附身于人乃是常事,在查清楚前不能掉以轻心。不过少殿这话,好像跟众壑殊的弟子认识?”单然君师这样一问,习香宗也投去疑问的目光。
“认识谈不上,只是觉得佛门子弟,这点加持也没有,有些荒谬。”
“这世上荒谬的事太多了,尤其在平京,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单然君师从容回话。习香宗倒对此没多说什么,转而又聊了些其他事。
后面就散了。
修华都不知道召他去所谓何事,难道就只是告诉他一切处理好了,该罚都罚了?……很有可能还真是这样,是他父宗擅长做的事——假别人之手告诫他。
心情阴郁,而在途中还被单然君师叫住,邀他一块儿散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