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蔓华先前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但天帝竟没多问就允诺了，十分开明。

得到天帝许可后，他们先下落到凡间。

是的，不能那么明目张胆地直奔魔界，毕竟在天帝面前只说了下凡看看，并没有提魔界半个字。

他们此刻站在一条小溪边上，流水潺潺，凉风习习。

现在是凡间的春季，也快入夏了。

大地生机盎然，眼过出尽现一片姹紫嫣红，鼻翼间皆闻阵阵浓郁芳香。

清澜半蹲下身子，青葱玉指触碰着冰凉纯澈的清水，好似许久没有这般的感受，竟有些爱不释手，沉醉其中。

蔓华不愿打扰他，站在一旁静静看着。

许久之后，清澜侧目看向蔓华，说：“蔓华，我想去看看衍宁少真君。”

手指依旧恋恋不舍浸泡在水中。

“为何？”蔓华反射性问。

他心中到底是有一点梗塞的。

“想谢谢他，能那么做。”

蔓华深深叹了口气，“其实，最应该前去感谢的是我才对。”

“去吗？”清澜起过身，含笑看着蔓华。

“我……好。”

衍宁少真君历劫失败无法恢复神身，西方道乙神人花费百年时间为他重塑身躯，但要想重回天宫，必须重新修炼。

衍宁少真君选择回了殷立国，毫无人气，深埋百万亡灵的地方，就在徐砚秋死去的那片嬴南山，也是水华都紧靠的那座山。

他在山腰用林中的大树修建了木屋，只有一间屋子，前面用竹子编制的篱笆隔出了院落。

平日里在里面静心修炼，每日念经礼佛，希望能慢慢超度地底下的亡灵，让他们早日解脱出来。

过了二十年，衍宁少真君决定去外面收集学习各种经文经书，大概花费了八九十年的时间，最多的是佛经。

三年前他回到嬴南山，带回来的不仅是厚重的佛经，还有四个孩子。最小的是襁褓中的婴儿，最大的十岁；就在回来的第二年，又多了一个不知来历的五岁男孩。

衍宁少真君带着孩子们重新修了几间屋舍，形成了两进两出的住宅；在里面成日教教经书，每日清晨和傍晚带着孩子们念经祈祷，超度亡灵。

此外自己时常闭关修炼，两不耽误。

这件事在天宫广为流传，且地府传来佳讯，说是殷立国的亡灵已经大批陆续到了地府报道，从不间断过。

对此赞叹不已的天官偶尔会到殷立国上空俯看嬴南山，目光落在衍宁少真君的住所。

据说听着里面传来清朗沉静的念经之声，他们也会得到洗礼，身心舒畅且柔和。

刚降落至嬴南山的住宅外，就听见里面传来孩童娇嫩之音，走近一点便能听清其中对话。

“是活的吗，一直不动，好丑。”

“不，这是黑色的毛球虫子，它会长出翅膀，飞起来，就像蝴蝶一样漂亮，对不对？”

“飞不飞倒是没什么，它这样静静待着也挺幸福的嘛。”

“师尊，那这是什么呀？”一起问。

“心如工画师，能画诸世间，无蕴悉丛生，一切唯心造。”出自《华严经》，“世间万物，皆由你的心去描摹，万物万象，都是你心所幻化出。若心中欢喜自在，便觉得这是美好的存在，所以本身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不急不缓的声音，如山间溪水潺潺，清、缓，似能疗愈心灵。

听着这声音，感觉说话者说出此话时，那面容一定也是微笑着的。

“师尊，我不是觉得它真的丑，我说错了，我……”

“心如莲花不着水,又如日月不住空。”出自《华严经》，“我们修炼重在修心，心如

莲花淡雅出尘，又如日月光明流转，凡事从容应对，事情过后不再陷入后悔的漩涡让自己身心疲惫。明白吗？”

“明白了，师尊。”

“都去抄写经文吧，琉璃呢？”

“他还在睡觉。”

“他就知道睡。”

“没关系，叫他起来一起去抄经文吧。”

“啊——师尊，不敢……”

“去吧，就说是师尊叫的。”

……

蔓华与清澜站在外面一直静静听着。

比起清澜的淡然微笑，蔓华却是一副带着纠结和思考的模样。

“衍宁少真君很喜欢这里。”清澜说了一句，看见蔓华这样的表情问：“怎么了？”

“好像进去看看是什么东西啊。”蔓华有些难受。

有这样的好奇心是该难受的。

“两位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一坐。”

他们循声看过去，只见从大门缓缓走出一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