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在鼻腔里翻涌,混合着走廊尽头飘来的中药苦味,秦知章攥着病历本拐进消防通道。金属防火门虚掩着,烟头明灭的红光在昏暗的楼道里格外刺眼。苏棠倚着墙,黑色西装下摆垂落在消防栓上,细长烟支的烟灰悬在末端,摇摇欲坠却始终未落,像极了她说话时笃定又带着几分嘲讽的语气:"真不打算去看看他?"
秦知章的手指下意识收紧,病历本边角在掌心压出褶皱。她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冰冷的金属栏杆,发出细微的声响。苏棠将烟头按灭在消防栓的铁皮上,火星溅起又迅速熄灭,在锈迹斑斑的表面留下深色痕迹。"你以为文化艺术中心那个星空露台真是投资方要求的?"苏棠从手包里抽出一张泛黄的草图,纸边被反复折叠出毛边,仿佛承载着无数次的摩挲,"屿川为了保留它,在会议室拍碎了三个玻璃杯。"
阳光不知何时穿透云层,透过气窗在地面投下斑驳光影。秦知章盯着图纸角落的简笔画——戴着听诊器的小猫趴在建筑模型上打盹,下方用铅笔写着:"等建成了,要带我的医生来验收。"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季屿川高中时总说她穿白大褂的样子特别神气,说以后要设计一座能装下她所有温柔的房子。此刻,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片段化作滚烫的液体,顺着眼眶簌簌滚落。
"他现在每天睡不到三小时。"苏棠的声音混着走廊尽头传来的急救车鸣笛声,尖锐又刺耳,"投资方撤资后,他把自己锁在工作室,说要重新设计......"话音未落,秦知章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是林小满发来的视频截图:画面里,季屿川站在脚手架上,安全帽歪戴着,眼神里布满血丝,正对着图纸疯狂涂改,脚下散落着撕碎的设计图残片,在穿堂风里轻轻颤动。
与此同时,住院部的白色荧光灯下,陆沉舟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在地面投下一道孤独的轮廓。他坐在母亲的病床前,白大褂第二颗纽扣已经崩落,露出里面起球的灰色毛衣,那是秦知章去年随手送他的生日礼物。听见脚步声,他转头露出疲惫的笑,眼底的血丝却怎么也藏不住:"知章,能帮我看看护理记录吗?"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秦知章瞥见他鬓角新添的白发,突然想起上周他说"等伯母康复,我们一起去看樱花"时,眼中亮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