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们说笑的身影,池安新只得将心头翻涌的那点别扭和不甘,硬生生压回了心底。
“快快快,公司居然派了专车!这待遇!”
周亭兴高采烈地挽住闻月的胳膊就要往车里钻,池安新默默走在后面,看着闻月被拉向车门。
然而此时,闻月忽然在弯腰上车前,顿住脚步,转过了头。
她的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池安新身上。
上扬的唇边噙着一抹狡黠的笑意,她抬起手,纤长的食指和中指并拢,在自己饱满的唇瓣上轻轻一点。
随后,那两指带着一种漫不经心,朝着池安新的方向,轻轻一扬。
那是一个随性到了极点的飞吻。
紧接着,她的唇无声地开合,清晰地比了几个口型——
“别生气,宝宝。”
轰隆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池安新脑海里炸开了。
一股滚烫的热流瞬间从心脏涌向四肢百骸,烧得她耳尖都快要滴出血来。
刚才还盘踞在心头的羞恼、被撇下的那点不爽、以及看着闻月和别人亲近的微妙失落……
所有情绪在这个慵懒的飞吻和无声的“宝宝”面前瞬间烟消云散。
随后车子一路平稳行驶,将众人先送去了COB大楼。
“各位姐姐哥哥们快出来!我们带着礼物回来啦!”
周亭和IM的人大包小包地出现在十三层兴奋地大喊一声。
留守了将近一周的其他项目组成员纷纷叫着“你们总算回来了”从位置上跑出来,一群人迫不及待地在十三层大厅正中的茶几桌上开始拆起礼物。
池安新过来时,闻月正站在一旁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一幕。
“不现在跟他们说说你的想法?”
闻月听到脚步声并未回头似乎就已经知道是池安新在身后。
“明天开会再说吧,今天先让他们再开心一会儿。”
池安新这样回答。
闻月转过身看向靠在走廊上的女人,笑道:“确实,要是现在说了,或许他们看到礼物也开心不起来了。”
“让他们先在这分礼物吧。”
两人默契地朝电梯口走,池安新趁着等电梯,向闻月发出邀请。
“闻经理,今晚赏脸一起用个晚饭?”
闻月和人走进电梯,电梯门合起,上面倒映着她们站在一起的亲密身影。
“没问题。”
毕竟从明天开始整个Artemis项目组就要进入正式工作阶段了,估计在很长时间内,今晚都是所有人最后一个轻松的夜晚了。
……
在公司附近随便找了家餐厅,两人用完晚饭后,也没再多逛,池安新便开车送闻月回了家。
咯吱一声,池安新到家后把自己摔在沙发上,有些疲惫地翻了个身。
正昏昏欲睡之际,看见地板上那些行李她又难得烦躁起来,只能皱着眉起身收拾东西。
池安新拉开挎包拉链,一个坚硬冰冷的棱角突兀地显露出来。
是闻月暂时交由她保管的恒愿匣。
一股强烈的恶意毫无征兆地窜上心头,几乎是在看清匣子的瞬间,一个念头便涌上来。
扔了它,就现在,让它永远消失,让闻月再也没有想起“那个人”的契机。
然而,池安新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克制,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逼退了那股汹涌的冲动。
手指轻轻拂过光滑的匣盖。
这里面……装着闻月对别人的祈愿啊。
纵使酸涩难当,池安新也不得不承认,尽管这小小的匣子里是闻月有关“那个人”的愿望,却也封存着闻月真挚而美好的情感。
闻月在喜欢“那个人”的时候,她一定也曾真切地感受过幸福吧?
在大学毕业那天,池安新执意让闻月卸妆并拒绝收下合照,她亲手撕碎了闻月关于毕业的所有美好期许,那个仓惶狼狈、独自逃离的背影,成了她心底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难道如今她还要做出类似的事情吗?
仅仅因为自己的不甘、自己的独占欲,就要去摧毁闻月所拥有的或是他人曾赠予的美好。
这是不是太过自私,也太过卑劣了?
胸口翻腾着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无力,池安新沉默地将匣子放好在茶几下方。
等闻月需要时……再原封不动地还给她吧。
在洗漱完毕后,池安新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她侧过身,目光穿过卧室的落地玻璃,投向夜空。
一轮明月孤悬,月色朦胧。
池安新不自觉地抬起手,学着下午闻月的样子,将并拢的食指与中指,轻柔地、近乎虔诚地贴上自己的唇瓣。
停留一瞬,仿佛汲取了某种无形的温度。
然后,她朝着窗外那轮遥不可及的明月,轻轻一扬——
晚安,我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