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距离池砚被捡回家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星期,他的本体长到了接近两米,普通的水桶就连他的脑袋都无法容纳进去,而为了不让他因为脱水而变成鱼干,昨晚岑怿只能将它转移到了浴缸里,让他大半个身子得以浸泡在水里。池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见岑怿推门进来,立刻对他展开了一个帅气的笑容。
“主人。”
他小声地叫了一声,却在看清岑怿肿-胀的眼睛后,有些手足无措的呆在了原地。
岑怿虽然不算是什么精致讲究的人,可池砚还从未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模样。
今天的岑怿衣着凌乱,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唇角的被他自己咬破了皮,而因为接触不良严重排异的眼球无意识的流着眼泪,白皙瘦削的下颌湿-漉-漉一-大片。
可以看的出来,岑怿从卧室出来时应该是提前擦过脸的,白皙的皮肤被毛巾蹭的红了一片,可是异物摩-擦带来的疼痛感无时无刻不刺-激着泪腺的分泌,他的脸颊上依旧湿乎乎的,他有些狼狈的偏过了头,神情难堪而痛苦,迅速从柜子里翻出一枚蓝色的,构造和这副机械义眼截然不同的眼珠,将其攥进了自己手中。
“那个,刷牙记得要刷够三分钟,我……我先去准备早饭。”
岑怿不敢去看池砚的眼神,犹豫了片刻后,最终没有用洗手台上的镜子,而是躲进杂物间,凭借着肌肉记忆将那颗折磨人的机械义眼摘了下来,把被体温捂得温热的备用眼球缓缓塞进了眼眶。
数分钟后,池砚匆忙的刷完牙,洗好脸来到客厅里时,岑怿正将烤好的吐司夹进盘子里,而桌子上已经摆放着两倍牛奶。
“池砚,你肯定没有刷够三分钟。”
岑怿从容地将盘子摆放在池砚面前的桌子上,抬手敲了敲池砚的脑门。新的义眼是很浅的蓝色,和岑怿原生的左眼差距稍有些明显,好在它的外观看上去足够逼真,一般不会让人往他失明这个方向去想。
此时此刻,岑怿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戴着细链的眼镜,镜片不算薄,而结合岑怿刚起床时和昨晚一样只能摸索着行动,池砚意识到,他看似完好的左眼,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好用。
“……”
今天这顿早饭,虽然食物一如既往的好吃,可池砚却难得有些食之无味。岑怿也发现了他的反常,却没有说什么。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情况。
池砚不蠢,虽然他主观意义上总会将他当成需要被照顾的一方,可是岑怿心里清楚,池砚其实非常聪明,除了没有记忆以外,心智和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没有什么区别。
岑怿知道他一定发现了自己眼睛的异常,这让他觉得非常不安。
虽然看上去性格温润,但是岑怿骨子里在某些事情上有些微妙的执拗。
他不习惯将自己狼狈丑陋的一面展示在外人面前,这种近似示弱的感觉让他本能的产生危机感,池砚或许是个合格的小宠物,可以让他在这个荒谬的‘游戏’里过得开心些,但一旦这微妙的平衡被打破,那么一切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岑怿抿了一口牛奶,副本世界的食材非常新鲜,就连鲜奶喝起来也是甜滋滋的。他将后背靠在了椅子上,舌尖轻轻舔过唇边的奶渍,强迫自己不去想烦恼的事。
“明天是公休日了,我们在家做点好吃的吧。”
金黄的吐司被淋上炼乳后放入口中,过量的甜意混合着酥脆的口感骤然在口腔里炸开,岑怿咀嚼的动作不算太快,紧绷的背脊却终于放松了下来。
“好啊,主人要做什么好吃的?”池砚原本正用叉子戳弄着盘子里的吐司屑,闻言立刻来了兴趣,“我们可以做一个升级版的炖菜吗,比如像昨天那样把烤鸡碎放进去,再多放几个土豆,还有…如果主人不觉得麻烦,我们可不可以再往里面加点吐司,还有鱼片粥。”
“哎,你怎么就那么喜欢吃炖菜。”
见池砚一边嚼着面包块,一边畅享着一道听起来就很诡异的黑暗料理,岑怿不由得有些忍俊不禁。看样子在自己家吃的每一顿饭,不管是复杂的还是简单的菜,对池砚来说都像是国宴一样好吃。
真不知道这小子在海里过得是什么苦日子。
反正肯定是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我们明天就不吃炖菜啦,我给你做点复杂的。”
岑怿有些怜惜的看着池砚将自己盘子里的食物扫荡一空,眼神不自觉地看向他盘子里剩下的半块吐司,干脆将盘子推到了池砚面前。
“我吃不下了,剩下的你要吃吗?”他慢慢的将最后一小口牛奶咽下,拿着空杯子站起身,“你如果不嫌弃,就把我咬过的地方掰下来,然后就可以……”
只可惜,他话音未落,就见池砚直接放弃了叉子,用手将那半块被咬过的吐司拿了起来,一口塞进了嘴里。
“嗯,好甜。”
岑怿嗜甜,他那份的炼乳放得格外多,池砚有些意犹未尽的舔了舔自己的指尖,丝毫没有意识到一旁石化了的岑怿。
岑怿:“……”
这算什么。
池砚吃了自己咬过的吐司,那他们,算是间接接吻了吗?
岑怿吃饭的习惯不好,有很多食物在他的标准里都是‘不好吃’的。
严格来说他没有什么完全不吃的食物,早年在战场上没有选择,无论是再难以下咽的食物他都能面不改色的吃完,可是如今,他不再需要奔波劳碌,自然也不再需要去吃不喜欢的东西了。
战场的环境通常不会太好,岑怿也有许多年不常吃调味丰富,松软可口的食物,这也让他养成了一种报复性的饮食习惯。他不爱吃罐头、硬的东西,也不喜欢吃寡淡的食物,比如土豆,还比如……烤得略有些硬的吐司边。
为了逃避吃掉最难吃的部分,岑怿将吐司边一点点撕咬了下来,吐在了盘子里,可池砚吃的时候根本没管那么多,他还来不及开口,盘子里的一切就已经被风卷残云的扫荡了个干净。
有一瞬间,岑怿隐隐有些怀疑,明明每天都把池砚喂饱了的,他今天早上究竟至于这么饿吗?
一抹不自然的酡红爬上耳根,岑怿攥紧了手中的杯子,只感觉脸颊烫的厉害,就连指尖都在不受控制的发颤。
见池砚不明所以的看向自己,他逃也似的躲回了厨房,打开了水管的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