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奇怪。”他说,“这事若放在旁人身上,我会以为是这人喜欢你,才会如此。可若是晏大人,一切就很合理。”
钟筠舟单手托腮,乌黑的发绕颈淌落,宛若顺滑的丝绸般,他另只手摩挲着杯边,勾唇一笑,似是自嘲:“喜欢?他要是喜欢我,才有鬼!”
“行了,别扯这些没用的。帮我想想方法,我要跟他和离,有没有什么快速些的方法?”
“有,”温用晦两边的唇角勾起,眼眉跟着弯,屋外灿阳投撒,像只漂亮的狐狸,“还是那个人字,是人都有好恶。你只要让他足够厌恶你,到时不消你说,他就会主动提出来和离的事。”
钟筠舟背脊渐渐打直,连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这法子好!我最擅长这事了。”
听到后面这句,温用晦面上的笑微敛,睁开眯起的双眼,正色道:“迎熹,你现在这样就很好,无需在意旁人的看法。这桩婚事本就不合理,你现在这般做,也是无奈之举,与你自己无关。”
“我知道,你又要说些大道理来点化我了。”钟筠舟得了答案,踏实得很,当即站起身要走,“我也跟你说过,我根本不在意这些。要真在意,建京有一半的人都要遭殃。”他笑着拍拍腰间的红鞭,很难不让人想象后面代表的用意。
温用晦没忍住,被他活泛的样子给逗笑了。眼看他要走,也跟着起了身:“专门为你泡的茶,你也不喝,就这么着急?”他语气颇具调侃。
本来要走的钟筠舟一转身,杀了回去,拿起桌上的杯子,将茶一饮而尽。
接着眉头登时皱成了一团,仿佛喝到了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般:“你这儿的茶也太差了些,如今你入朝为官,免不得要招待客人,用这个着实寒碜了些。等我回去,遣人给你送些好的来。我这确实着急,就先回了。”
语毕,推门走了,雷厉风行的,跟道劈下的闪电般转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留在屋里的温用晦盯着被钟筠舟扔下的杯子看了好一会,才端起自己的,浅酌了口:“果然很一般。”过了会,才自言自语般叹出句,“但这已经是我府上最好的茶了。”
钟筠舟风风火火地出来,彼时逐玉正在跟开门的男孩子聊天,一看见他,便急急跟男孩子道别,追着他跟上去。
“少爷,那我们现在回咱们府吗?”
“回,但是是回世子府。”
“啊?”逐玉没想到他心意一进一出就变了,讶然非常,“那我去叫个马车。”
钟筠舟不置可否,眼看着逐玉跑过自己,先行往府外去叫车。
他还在思考怎么让晏廷文厌恶自己的事,说实话这不是什么难事,重要的是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边想着边往外走,忽地逐玉的惊呼声,似乎是被什么给惊讶到了,钟筠舟思绪稍断,就势抬起头。
府外停着辆马车,钟筠舟想都没想,夸赞道:“行啊,逐玉,你动作够快的。”
“少爷……”逐玉面上浮出欲言又止的表情,可惜钟筠舟已经顺着台阶往下走了,根本没瞧见他这像憋了什么的诡异表情。
走到马车前,钟筠舟才要喊人搬个凳子来,车窗的帘子忽地动了动,随即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挑帘而起,熟悉的面孔浮现。
钟筠舟浑身过电般,登时僵在了原地。
居然是晏廷文!
他怎么没走啊!
晏廷文挑眸看来,正此时,突然有人喊钟筠舟的名字。
“迎熹。”
钟筠舟即刻回头,温用晦走下来,越过他看到了他身后马车上的人,要说的话微顿。
“世子。”温用晦上前行礼,晏廷文面无表情,还没说让人起来的事,一旁的钟筠舟就插进来嘴。
“藏明,你怎么出来了?是还有事?”
温用晦略瞥了眼马车里的人,与钟筠舟说:“还有些,到那边说吧。”
两人远离了马车,到道旁的一棵垂柳下交谈。
晏廷文就挑着帘子,目光一转不转,在钟筠舟格外吸睛的明媚笑靥上停驻,转开时,眸底倒映出温用晦温柔面庞上透出的专注。
他二人间漫开深深的亲近之感,仿佛这世上就剩下他们,再插不进去旁人。
没一会儿,钟筠舟聊完了,跟温用晦道别。一回头,心差点没给蹦出来。
晏廷文就坐在马车里,墨色眼珠定定凝视着自己,就好像始终没挪开过一般。
莫名有种猎物被盯上的即视感,钟筠舟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差点就要当街辱骂他。
他也真要这么干,只不过不是当街。他走过去,刚要开口,被冒出来的命声截断。
“上来,钟筠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