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瞳外扩,唇瓣半张,口气也平平的,莫名泛出点呆兮兮的样子。
他不给晏廷文说话的机会,给这事盖棺定论:“是因为今日大婚我突然消失的事吧,你是不是以为我逃了?”
“不对,”话音拐了个弯,钟筠舟笃定道:“我干嘛问你,你肯定是这么想的。但我先跟你说好,不是我主动想逃的,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钟筠舟说完就不管他了,低头看着湿透的胸口,本来就脏兮兮的,现下更是惨不忍睹,连钟筠舟自己都嫌弃自己。
他正要拿个帕子擦擦,却掏了个空,才记起自己把帕子给了逐玉。
不由叹了口气,要不先忍忍,一会去净室换身衣服就好了。
哪知这时一只手突然摁上来,掌心的帕子盖住湿痕。
帕子雪白,叠得方方正正,不像钟筠舟的,团巴团巴就扔进了袖子里,刚才给逐玉擦眼泪的时候都皱皱巴巴的。
一看就是晏廷文的风格。
他掀起眼皮,成王世子专心致志,板着张脸给自己擦胸口的水痕。
照理说,这个场景是很暧昧的。
燃着龙凤喜烛的婚房,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坐在同一张床上,距离又是抬头呼吸就可以碰上的程度。
然钟筠舟满脑子想的都是,晏廷文一定很喜洁,看不得半点脏乱。
不然早前他回来的时候,晏廷文不惊讶他是从哪里出现的,还在那里突然给他擦脸。再如此刻,跟鬼似的幽幽然出现,看到自己湿衣,即刻拿了帕子来擦。
啧啧啧,令人发指的干净毛病。
“得,我自己擦吧,省的你看得难受。”钟筠舟抢过他手里半湿的帕子,擦了两下,想到自己衣服都没换就坐在干净的喜床上,骤然转抬头看向身侧人。
没想到晏廷文还保持着靠近的距离没动,这一转,凌乱的热息擦着碰撞,唇瓣差点碰到他的脸。
“嗬……!”
钟筠舟给唬得后倒,手掌撑到床侧来维持自身平衡。好死不死,用的正好是那只抽筋的手,于是刚拉开距离的钟筠舟滋哇乱叫一声,竟又扑了回去,与晏廷文咫尺呼吸间。
而自始至终,晏廷文都没动过半分。
他眼睫很密,乌沉沉地下摆,不起波澜的眸扫一眼钟筠舟不正常回缩的手,扑簌上抬,呼吸碰着,两人的目光也对着。
不说话的每一秒都是煎熬,钟筠舟感觉耳畔滋滋滋在尖叫,仿佛热水烧开了般,他率先受不住,吵闹了句:“你离我远点!”
他完全忘了刚才来来回回都是自己在动,一股脑儿把错都扣他头上。
晏廷文眼神横转,身体却不动:“钟筠舟,你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吗?”
“我当然知道,这里是—”世子府。
钟筠舟的底气突然去了大半,是了,他都嫁出去了,到了别人的地盘,再不是他能撒野的地方。
况且晏廷文是什么人,成王世子,父亲跟着当今圣上一起出生入死,拼死打下江山,是圣上最信任的人,如今更是内阁阁老,大权在握。
他晏廷文没比自己身份低到哪里去,甚至可以说是比自己还要厉害。毕竟晏廷文二十中状元,入翰林院,为圣上排忧解难,地位可比钟父那个名义上的首辅再要高上一层。
要不然两人赐婚,却是他进世子府,而非世子进他的屋,就因为他这个名义上的皇帝外甥,都是虚的,不比人家这个真材实料的金贵。
这就更让钟筠舟不解,舅舅到底为何给他和晏廷文赐婚,就不怕寒了成王和他这位宝贝世子的心?
钟筠舟走神的明显,当着晏廷文的面,思绪就飞到了遥远的地方。
突如其来一阵刺痛将他强行拉回,那疼痛来自他未做处理的手腕,钟筠舟皱着眉眼瞪他:“你做什么!”
他对晏廷文了解不多,大多是从别人的嘴里听说,他们总把他和晏廷文摆在一起讨论。
实话实说,没人乐意总被拿来比较,还总是落败的那个。即使对方无错,没做什么不对的事。可久而久之,钟筠舟还是受到影响,对晏廷文这个人都讨厌起来。
如果可以,他都不想跟晏廷文共处一室,这张脸他一点都不想看见,一看见,那些贬低他的话就会翻上来刺激他。
“你我已结为夫妻,我有权过问你的身体。”
钟筠舟:“?”
什么时候我的身体成他的了?
“我没答应,你没权力!”钟筠舟忍着疼想挣脱,哪知晏廷文根本没有松开的意思。
他一动,腕骨扯动得愈发厉害,钻心的疼刺激,盘旋眼底的泪珠差点滚脱。
偏晏廷文的声音在此时传来,像满天飞舞的凉雪,冰过耳侧。
“你受伤了,是谁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