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口无凭,我如何信你!”
那初代魔尊的残魂仰天大笑:
“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无形的力量猛地攫住江无尘的魂魄,将他狠狠拖入一片血色的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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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如刀,刮过光秃嶙峋的崖壁。
一个身穿玉清宗内门弟子服饰、眉眼与江无尘有七分相似的青年,被数道泛着金光的缚仙索死死捆住,吊在悬崖边缘。
他道袍破碎,浑身浴血,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释然的平静。
崖顶,站着数名气息磅礴、身着不同宗门长老服饰的修士。
为首的老者须发皆白,手持一柄雷光缠绕的玉尺,正是玉清宗戒律堂上一代首座!他面容冷硬如铁,声音裹挟着雷霆般的威压响彻山谷:
“叛徒江枫!勾结魔族,证据确凿!你可知罪?!”
“勾结魔族?”
被吊着的青年——江枫,咳出一口血沫,染红了苍白的唇,
他竟低低笑了起来,笑声嘶哑却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决绝,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既已给我编好罪名,我自然百口莫辩!”
“只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莫要伤我娘子和未出世的孩儿!”
此言一出,崖顶几位长老脸色骤变,杀意暴涨!
“冥顽不灵!执迷不悟!”
戒律首座眼中寒光一闪,手中玉尺悍然挥下!
一道刺目的紫霄神雷撕裂长空,狠狠劈向江枫!
“爹——!!!”
幻境之外,江无尘目眦欲裂,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本能地想扑过去,身体却被死死钉在原地!
雷光吞噬了江枫的身影。
只有他最后一声带着无尽悲怆与嘲讽的嘶吼,穿透雷霆的轰鸣,狠狠凿进江无尘的耳膜,也凿穿了他对仙门摇摇欲坠的信仰:
“玉清宗——!仙门百家——!好一个……正道魁首!好一个……朗朗乾坤!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
焦糊的气味弥漫开来。
崖壁上,只留下一片刺目的雷击焦痕。
那柄属于江枫的、剑身刻着云纹的佩剑,从中断裂,“当啷”一声坠入万丈深渊。
那块坠入深渊的青玉,与母亲留给江无尘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
幻象如潮水般退去。
江无尘踉跄着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抠进冰冷的泥土和腐叶里。
他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像吞下烧红的刀子,
眼前依旧是父亲被雷霆吞噬的残像,耳畔回荡着那绝望的狂笑和戒律首座冰冷的宣判。
“看清楚了?”
那残魂悬浮在他头顶,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低哑,
“这就是你爹的下场!一个被自己宗门构陷、被同道联手诛杀的‘天才’!”
“他做错了什么?错在不该撞破那些高高在上者的龌龊?”
“仙门……”
江无尘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抬起头,那双曾经映着对仙道带着卑微渴望的眸子,
此刻被血丝爬满,翻涌着滔天的恨意、迷茫和一种被彻底愚弄的暴怒,
“好一个……仙门正道!”
他体内沉寂的魔气如同被点燃的油海,轰然爆发!
寒冰玉髓在丹田处彻底碎裂,被翻涌的魔气绞成臼粉。
颈侧的魔纹如同活物般扭动、蔓延,几乎爬满了他半边脸颊,闪烁着不祥的暗红光芒。
玄铁剑在他手中剧烈震颤,发出濒临破碎般的哀鸣,剑身被狂暴的魔气侵蚀,灵光迅速黯淡下去。
“对!就是这样!”
魔尊残魂的声音因兴奋而扭曲,那两簇幽绿鬼火炽烈燃烧,
“恨吧!愤怒吧!你体内流淌着被仙门所害者的血!也流淌着吾族至尊的血脉!”
“这虚伪的仙道,这肮脏的宗门,你那位道貌岸然的师尊,根本不值得你效忠!
师尊……苏钰遥……
这个名字像一道冰流,骤然刺入江无尘被仇恨和魔焰焚烧的识海。
霜色的广袖,刻薄的唇角,高烧时攥紧他手腕的脆弱,挡在他身前宣告“本座的人”的蛮横……
无数矛盾的画面与父亲在雷光中灰飞烟灭的景象疯狂撕扯!
“啊——!!!”
江无尘抱住头颅,发出痛苦至极的嘶吼。
魔气随着他情绪的剧烈震荡更加狂暴地肆虐,
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彻底迷失的幼兽,在毁灭的边缘疯狂挣扎。
信仰的基石已然崩裂。
一边是血脉相连的父亲被仙门“正道”以莫须有的罪名轰杀至渣的残酷真相,
一边是苏钰遥那张时而冰冷时而……让他心绪难平的脸。
仙门……师尊……父亲……魔尊……
“我……到底该怎么做?”
嘶哑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带着血沫。
他第一次,对脚下这条艰难攀爬的仙途,对那个将他从泥潭里拉出来又反复推入冰窟的人,产生了彻骨的寒意。
玄铁剑“哐当”一声脱手坠地,剑身灵光尽失,蒙上了一层死寂的灰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