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一只被主人反复鞭打又偶尔施舍一块骨头的野狗,在极端的恐惧与卑微的感激中迷失了方向。
而此刻,这头野狗在梦里,竟生出了反咬主人、甚至……将主人拖入泥潭一同沉沦的可怕念头。
身体深处的悸动仍未平息,他不敢动,生怕一动,那可怕的“证据”会更加昭然若揭。
更不敢想,如果此刻师尊推门而入,看见他这副模样……
“砰!砰!砰!”
突如其来的、毫无章法的敲门声如同惊雷炸响!
江无尘吓得魂飞魄散,心脏骤停了一瞬,整个人猛地向后缩去,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江兄!江兄你睡了吗?江兄!”
门外传来陆小川压得极低却难掩惊恐的声音,他一边疯狂拍门,一边像做贼一样左右张望,
“十万火急!要命了!出大事了,跟你师尊有关!你快去看看!”
江无尘僵在原地,呼吸急促,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依旧狼狈不堪的下身,又听着门外陆小川催命似的拍门和碎碎念,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羞愤几乎让他无地自容。
那扇门打开时,陆小川差点一个趔趄,江无尘浑身湿透,像个落汤鸡。
“江兄…你这是?”
“打水洗漱,栽进井里了。”
只是他暂时能想到的最恰当的借口,他总不能说自己做了个春梦,还在梦里对着师尊起反应了,所以往自己头上浇了盆冷水冷静一下。
陆小川也顾不得多问,一把抓住江无尘湿透的袖子:“江兄!先别管这个了!快!快去九霄殿!出大事了!天大的事!跟你师尊有关!那个……那个疯婆子她、她……”
“谁?哪个疯婆子?师尊怎么了?”
江无尘心头猛地一沉,强行压下翻涌的杂念,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能让陆小川吓成这样,绝非小事。
“不知道哪来的!穿得花里胡哨,满身脂粉味,一看就不是好人!”
陆小川语无伦次,拖着他就往九霄殿方向跑,
“她、她在掌门和所有峰主长老面前,指着清溟真君的鼻子……说他、说他……”
陆小川咽了口唾沫,脸上血色尽褪,仿佛说出那几个字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说他当年一把火烧了‘春满楼’,还……还灭了人家满门!”
“轰——!”
江无尘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烧楼?灭门?师尊?
那个总是慵懒刻薄、高高在上、偶尔流露一丝古怪温情的苏钰遥?
这指控荒谬得如同他刚才那个不堪的梦境!
“不可能!”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也觉得不可能啊!”
陆小川哭丧着脸,
“可那老虔婆说得有鼻子有眼,她还说……她还说认出清溟真君了,说他当年就在那戏班子里待过!”
戏班子……江无尘心头剧震。
师尊确实亲口承认过,国破家亡后,曾在市井戏班中挣扎求生!
消息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瞬间压在他刚喊出的“不可能”上,沉甸甸地往下坠。
两人跌跌撞撞冲到九霄殿外,殿门大开,里面凝重的气氛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