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钰先钟商一步出了学院,一路上风平浪静,看来昨日那几个小混混资历还是不够深,都一日了还未给他找上麻烦。
于是他大摇大摆走进红径苑。
散学后出来玩一事自然是不敢告诉李青山的,更别说他哥昨天还叮嘱他少跟钟商来往。话虽如此,但温钰实在耐不住寂寞,若他现在是真八九岁的小男孩还好说,天天与别人拳打脚踢惹是生非,日子起码也能过,只是他眼下已经十六七岁了,做学生养出一身懒骨头,早就没了人厌狗嫌年纪时那个与全世界对着干的劲头,日子实在是寂寞。
既然寂寞,总不能忍着寂寞,温钰能不忍就不想忍,不能跟着小混混鬼混,那就只好十分无奈地翻上少爷家墙头去享受享受纸醉金迷的生活。
就是也不晓得钟商口中那好玩的地方到底是哪。
温钰钻进马车,俯身看见钟商平日里码着书的地方被整理得整整齐齐,下意识就伸出爪子向里头摸去。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他记忆中每次坐上钟商的车时都会在这里头看见一盒点心,样式和味道都像是钟府自家厨子做的,他还以为钟家是有什么上马车必带点心的习俗。
结果还没摸到什么东西,手背就让人给打了一下。
温钰抬头一看,董越撩开了车帘子正一脸不虞地盯着他乱掏的爪子。
温钰不服气:“你打我干什么?”
“公子都在金玉楼等你了,你还摸什么点心?”
“金玉楼?”
温钰揉着手背听见“金玉楼”三字怔了片刻。金玉楼,顾名思义就是金玉满堂金碧辉煌的楼阁,这处地方上至贵族夫人老爷下至街边卖花小童无人不知,是江南豪富子弟夜间消遣必去的销金窟,纸醉金迷,奢华至极。
温钰来这个世界不算太久,而且身份也是庶民中最下等的,他能知道这个地方完全是因为在钟府里日日闲得没事跟人唠嗑将天南地北打听了个遍。
听红香姑娘说,这金玉楼说到底还是钟家的。当年钟绎来江南做官时带上了家中一位年幼的小弟,也就是当今钟府的二老爷钟绮,钟绎对他可谓是百般爱惜呵护,想要将胸中韬略毕生绝学全部授之于他,只可惜钟绮这人虽然聪慧,一生志向不在科举为官,反而将大半精力都投入在了从商之中,钟绎见他无心入仕也并不强迫,再大了些后,钟绮有了本事,钟绎便也不再管他了。
而这金玉楼,正是由钟二老爷一手建立的,不过听说也有钟商的部分助力。
温钰当时还道这家里哥哥做官,弟弟从商,倒也不错,只是一听钟家二老爷这么些年干出的事便半晌说不出话。
钟绎任职郡守的第一年,他家小弟在外头卖冰镇酸梅汤和各种冰镇水果榨汁;同年年末,又推出一款名叫香皂的东西取代了传统皂荚和胰子,据说还能美容养颜,于是刚上市就被贵妇千金们疯抢一空;第二年,他开始走街串巷办起小吃摊,在卖冰镇小果汁和各色小吃的同时继续钻研如何赚有钱人的钱。于是第三年,他发明出一款据说能美容养颜的泥浆,名曰玉容散。
钟绮赚得盆满钵满,等赚够了,便又想着开一家酒楼。江南郡繁华,秦淮河畔画舫片片,夜夜笙歌吹彻,只是正儿八经的酒楼却只有清月楼一家,是官办的不说,还地处偏远,冷冷清清无人问津。
余下些不太正经的青楼,因为不太正经,于是也门庭寥落。
于是秦淮河畔寸土寸金的地儿就这么立起一座巍峨的楼阁,自外头看古朴大气,只是一入内里却满壁金辉,轻纱帷幔,笙歌醉舞,满楼红袖招。
金玉楼建得可谓是恰到好处,很快,窥伺效慕者纷至沓来,秦淮河另一端又立起一座“忘情阁”,加上清月楼,便成了江南郡三大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