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玄易的片单里足有上万部电影,从文艺片到商业大片,甚至是动画电影,堪称无所不包,应有尽有。
姜寻看得眼花缭乱,左手招财右手零食,一脸茫然地看向季玄易。
季玄易端着饮料过来,看着他仰起的小脸捏了捏手指,还是没忍住戳了戳他的腮帮子,才盘腿坐下:“怎么,找不到想看的?”
“不是,不知道从哪里找起。”
冰凉触感在肌肤上荡开,又快速转热,姜寻故作不经意地揉揉他碰过的地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淡定自若。
季玄易勾起唇角,拿过全息眼镜戴上,用意识控制虚拟屏幕上的片单滑动。
“这些影片我都看过,你想看什么类型、什么内容直接告诉我,我帮你找。”他说,“没有想看的电影也没关系,小说、电视剧、动画、漫画我这儿都有,随你选择。”
姜寻讶异:“你平时也看这些?”
似乎被他惊讶的反应逗乐,季玄易笑道:“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形象?独行侠?孤独又冷酷的杀手?自带BGM,所过之处敌友全部退避三舍的人形杀器?”
这句反应就很有水平,听到他举例的人设,姜寻立马相信这些电影他都看过了。
姜寻不好意思地挠挠鬓角:“没那么夸张……但你真的不像会喜欢这些东西的人。”
季玄易把可乐递给他,平淡道:“也不是喜欢。在大繁星系养伤那三年,因为精神世界受伤严重,我的意识基本处于长期不间断的清醒状态——因为疼,非常疼。我睡不着,出不了疗养区,又没有其他事可做,就只能通过阅读、观看文学影视作品来转移注意力和打发时间。”
他顿了顿,又强调道:“不是喜欢,是我只能看这些。”
姜寻一怔,定定地望着他,许久说不出话来。
季玄易的表情比语气更平静,仿佛不是在倾诉苦难,而是在说营养液喝完了这种小事。
可姜寻探看过他的精神世界,为他治疗过精神创伤,仅仅是治愈他最轻的那道伤痕就抽空了自己S级的精神力储备,而他灵魂底层的伤势多到一眼望不到头,这甚至是修养过三年时间,痊愈了一部分的结果。
姜寻无法想象季玄易刚受伤时有多痛苦,哪怕是现在,哪怕自己进入他精神图景的时候,都做不到感同身受。他大概早已习惯了将自己的伤痛平淡化,能跟自己说个“疼”字,恐怕就是最激烈的宣泄了。
事实上,在遇到姜寻之前,季玄易从来不说疼。
他的伤势重吗?重。
痛吗?常人难以承受的痛。
可这些对他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季玄易服役那些年,大繁星系就是个字面意义的绞肉机,人类与星际虫族的战争惨烈到以联盟的审核标准,往星网上放张战场照片也会被下架封号的程度,就连研究这场战争的文职人员都要经历一个剧烈的认知重塑过程,重塑成功研究就能继续,失败则进精神医院接受治疗,就是这么恐怖。
他常年置身于这种环境下,意志与□□都已磨砺到极限,单纯的生理痛苦早已对他产生不了任何影响,因而他的平静并非刻意伪装,而是习惯成自然。
但对姜寻喊疼,却是他故意的。
姜寻是他的灵魂伴侣,对他有着自己也无知无觉的纵容和在意。他说出过往经历,倾吐自己的痛苦,是为了潜移默化地加剧这种在意,把自己凿进他心里更深的地方。
心软的人总是更容易被真挚的情感打动,季玄易的倾诉足够真挚,感情也是真的,所以他能把一件本质上是卖惨的事做得毫无算计痕迹,姜寻也没有被拿捏的感觉——季玄易的目的本也不是拿捏他。
情书事件让季玄易生出了深深的危机感,他不再像之前那么稳操胜券,他担心姜寻会在假装喜欢季玄锋的路上真的爱上自己的弟弟,所以他要加快他们感情升温的速度,他要在一切走上错误的轨道、在自己疯狂之前彻底留下姜寻,以避开那个短暂为他所预见的糟糕未来。
——你要对我心软,因我心动,为我留下。
——否则我的世界天崩地裂,你也不能全身而退。
全息眼镜挡去季玄易眼底的暗色,姜寻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能感受到他身边萦绕的阴郁气息,以为他是想起往事心情低落,便主动拍了拍他的手背。
“我会治好你的。”姜寻的声音轻而坚定,“你放心,我一定治好你。”
季玄易轻轻一笑,沉郁的气场一扫而空:“好。”
无所谓治不治好。
你在就行。
接下来半天时间,季玄易给姜寻介绍了十几部自己重刷过两遍的电影,他最后选中两部诙谐轻松的喜剧,两人一直看到傍晚,笑声就没停过。
晚饭是姜寻做的,季玄易教会他厨具的使用方法后,他便挑着自己认识的食材做了两碗不同调味的海陆空豪华炒饭,又选了一部动画电影下饭。
等两人从公寓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首都星高楼大厦之间的灯光、光轨连成一片光海,璀璨夺目,热闹繁荣,弥补了星际时代看不到自然星空的遗憾。
姜寻提着一大袋零食饮料,和捧着他亲手榨与稀释的果汁舍不得喝的季玄易并肩走进停车场,驱车回塔。
见他小心翼翼把果汁装进车载冰箱,开车速度都比平时慢了许多,姜寻好笑道:“不用那么宝贝,我不是给你榨了一冰箱各种口味的果汁吗?足够你喝上半个月了。”
“你不懂。”季玄易煞有介事地道,“它们每一杯都是独一无二的,独一无二的味道,独一无二的色泽,我当然要平等地珍惜爱护。”
姜寻心情复杂:“你这么说我不知道该不该感动……”
“让你感动有好处吗?”季玄易挑眉看他,“有的话我可以多说两句,你多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