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与呆雁修成正果,拜堂成婚了?
“想知道啊?”悬黎亦温温柔柔回以一笑。
照楹不说话,但照楹的眼里的千言万语,呼之欲出。
“我不告诉你。”悬黎在她手里塞了块龙须酥。
“什么都知道了有什么趣儿,阿娘前些日子对我说,想要做什么便去做,今日我将这话送给你。”
明令二十二年的事,她都知道,可她根本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哪一步走岔了生出许多不必要的风波来。
替人跑腿的闲汉手里握着厚厚一沓纸片,见人便撒,悬黎也被人塞了一张,上头画着夺目的花,花上的瘦金体竟很夺目。
“好事近!赶散易得,难得的妆哈②群山先生新作《临江仙琴韵调风月,如梦令檀郎起相思》先睹为快,童叟无欺,不容错过。”
招子最底下桑家瓦子四个字龙飞凤舞。
悬黎在花体的群山先生四字上多看了两眼。
她朝照楹摇了摇手上的招子,“今日桑家瓦子有群山先生的新戏要演,我请你去瞧瞧?”
汴京城东南角的桑家瓦子,是最大的一家瓦子,有大大小小五十座勾栏,数十个看棚,其间最大的象棚可容千人③,也正是这样的规模才能请得起一字千金的群山先生。
“我从前从未注意过这群山先生,只知道突然之间,他便名声大噪,一时洛阳纸贵,风头无两。”
悬黎这一段话,好似一字一字在唇齿间磨出来的,不情愿但又很费解似的。
一说这个,照楹眼睛比方才还亮,“你常在宫中不知道,我细细讲给你听,我可是从他的第一折戏《雁南归姣花照水》面世就慧眼识珠,发现了这个宝藏先生。”
“好,”悬黎笑得很奇怪,“那我洗耳恭听。”
两个小娘子随着人流,一路走一路聊,离很远了还能瞧见照楹小幅度地比划给悬黎看,悬黎耐心听,时不时点点头。
姜青野慢慢挤过去站到悬黎方才站的地方,直到那一抹藕荷色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内,他才慢慢收回目光。
家塾班子已经组起来了,他大哥将这出戏演得颇为真切,一应教习找了五个,算上教骑射的兄长本人,是六个。
已经打定主意半点喘息的功夫都不留给他了,他今日是偷偷溜出来的。
原本是打定主意将手札还给萧悬黎,再偷偷看一眼便走的,只是照了面就怎么也挪不动步了。
哪怕萧悬黎根本没有看见他。
姜青野凭着记忆在许愿树伸出来的那一枝上翻找,天青色的袖子混在绸布里,分外扎眼,惹得周遭许愿的人频频侧目。
他歉意笑笑,“与夫人拌了嘴,我来瞧瞧她有什么愿望。”
好皮相的人温声细语起来,还有好几位娘子红了脸。
姜青野浑不在意,直到翻到那窄窄一方绸画。
夜幕天灯下是一川水流,水上莲灯盏盏,分散四处绵延至绸子末端,很有无穷无尽的意味。
这都是替人祈愿的灯,天灯为生灵,莲灯安亡魂。
这技法和那手札的封皮如出一辙。
这就是萧悬黎的愿望。
百姓安居,亡者安魂。
姜青野将绸步翻过来,上头写的是她的三个愿望。
北境鹰旗,还要优于官家和娘娘,姜青野轻轻摩挲这四个字。
边境安定胜于己身自由,世间怎么会有萧悬黎这样的娘子呢。
这几日萧悬黎再没入梦,但清醒时候,他没一刻不想到萧悬黎。
想她的今生,想梦中的前世。
他觉得他想明白了,萧悬黎心里有他!
再者就算萧悬黎心里没他,那他心里有萧悬黎不就好了,那么大一个救命之恩,他身无长物,以、以身相许怎么了!
这想法有些烫人,他说不出口,连想想都脑袋发热。
那他前世没报成恩,今生不正好结草衔环,以身相许!
兄长说,朝堂上半点北境的风声都没有,陛下肯定是搁置了,那姜府在朝上没人说不上话,还得等着小郡主顺便促成他的事呢。
他可不就得跟在小郡主身边,这恩也越滚越大,又要报不完了。
姜青野越想这事,嘴角越耷拉不下来,群山先生么,他也看过那么一两折,无论是飞鹰报恩还是锦鲤报恩,那都是长长久久一生陪伴的。
他堂堂一个人,还能比不上一只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