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平常来说,她这两碗肯定是要收钱的,但谁让这两个人忒可怜,就免费让他们喝一碗吧,那可是白面!
邱秋没用,端不住碗,靠在福元肩头,让福元左手一碗右手一碗,喂给他。
边喝边说:“福元你下次……呼噜……还这样我就把你发卖了,卖给……呼噜……黑心商人,他们就天天拿鞭子抽你,你就再也吃不好穿不了。”邱秋说着还皱起鼻子,呲出一口白牙吓唬福元。
福元抖了抖苦着脸,傻傻讨饶说:“啊,那少爷千万别把我卖掉,我可是打小就陪着少爷的。”
两人坐在门外石头上,看着小木屋变成一堆焦炭。
对门大娘见火停的差不多了,出来挑了几块炭带回去,跟他们说反正他们也用不到了,还不如便宜她。
她见邱秋也没管,呆呆地坐在石头上看着院子发呆,想到什么过去跟邱秋说。
她说她看见起火的时候,有几个人影从他家里翻出来,问他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最近要注意一些。
福元很吃惊,想了一圈也没想到他们安分守己能得罪谁,他看着少爷,但少爷依旧一脸平静,像是早就知道一般,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深处闪着仇恨。
邱秋此时是那样深沉默然,拥有了一个成年人该有的心思,牙关紧咬。
福元就看着邱秋枯坐着,想叫他出去找个客栈睡都没敢出声。
两人就这样坐着直到东方泛白。
谁也不知道这一夜邱秋在想什么,或许是福至心灵,邱秋想通了好多东西。
这一夜或许是邱秋一生中最聪明的时候,天刚蒙蒙亮,福元见邱秋终于动了。
邱秋走到院子里看了一眼周围化为灰烬的花草,还有漆黑一片没有形状的房屋,暗自攥紧了拳头,眼神坚定悲伤,仿佛下定了什么主意。
下一刻。
邱秋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朝着爹娘老家在的方向,很悲伤难过地说:“爹,娘,我对不起你们,儿子不能光宗耀祖,传宗接代了,你们等着我一定会变成人上人,考中进士的!”他想起自己的决定不由悲从中来。
说完他干脆利落地磕了三个响头,对着朝阳心里暗地起誓。
他一定要成为人上人,把那些看不起他的,欺辱他的全都踩在脚底。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发誓!!
福元站在一边不知道少爷搞什么名堂,不过他也习惯了,只是不出声,没有告诉邱秋他磕错了方向,不过听到“不能传宗接代”的时候他很震惊地抬起头,看到邱秋的小身板后又觉得有几分合理。
不过他是不会说出来的,不然少爷又要生气了。
邱秋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眼下流出几道雪白的河,看起来像是唱戏的花脸。
花脸很严肃地看向福元,煞有介事,看样子是要宣布什么重要事情。
福元抖擞精神问:“少爷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花脸重重叹了口气,一擦鼻子,打了个喷嚏,郑重道:“去谢绥他家。”
“还去谢府啊。”福元说,但邱秋没听出他的不乐意,自顾自道:“没错,我们去投奔谢绥。”
“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还要去个地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小猫脸把悠远意味深长且十分有谋略的目光望向远处,他心里已经有了嫌疑犯人选。
两人准备要走。
“赔钱!赔钱!你们怎么回事?怎么把我们房子搞成这样。”院外突然传来声音。
邱秋和福元对视一眼,知道是出赁的人收到消息赶来了,两人刺猬一样赶紧缩成一团,灰溜溜地从福元救出来的包袱里,掏出一串串钱,和房东商量出一个价格赔给对方。
这下带来京的钱财真的不多了。
邱秋心里叹了口气,目光忧伤悲痛,暗道自己的文人风骨与节操此后都将不复存在。
邱秋和福元天还没亮就离开了,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大娘坐在门口看着他们拖着大堆小堆的东西离开,走的时候他家那个小个子很不好说话的邱小郎君还在纠结要不要租一辆车。
小院沉寂下来,不过没一会儿,又来了个人。
张书奉这次想敲门也没有门了,他站在院外张望着邱秋的身影,明明没有门,还在院外克己守礼不敢进去。
对门大娘正在擦鼻孔里的黑烟灰,见他傻愣愣的,停下动作提醒他:“对门邱小郎君刚走,你来晚了。”
张书奉愣愣地道谢,原来是人去院空,他收到消息就连忙赶过来,想着邱秋若是无处可去,也可住在他那里,他可以租一间小院,出一份绵薄之力。
可惜来晚了,错过了。
张书奉站了一会儿走了,他腿大好了,身材清瘦,风落在他后面扬起他落寞的衣袍。
与此同时,福元发现邱秋带他走的不是去谢绥家的路,他还没问,就见邱秋带着他拐进卖东西的那几条大街里,寻了一间铺子进去。
再出来的时候,邱秋手上肩上就扛了几串大鞭炮,东倒西歪地站不稳,他坚持不住叫福元。
福元就接过来,搞不明白鞭炮要干嘛,想了一会儿露着白牙笑着说:“少爷,是要庆祝咱们要搬新家了吗?买鞭炮好,就是有点多。”他总是无条件支持邱秋的做法。
邱秋:……,一张小花脸上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傻子一样看着福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