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神医才转身,却撞上一堵结界,倏地弹回来,险些摔了一副老骨头,被苏沉眼疾手快捞回来。
柳神医扶起老腰,又被管事一把拽过来拎起后衣领,哼笑:“想逃?你这小老头奸诈狡猾。”
“哎哟,孩子啊,你不是说五成吗?”
“我——”
苏沉哑然,这真不能怪他,谁曾料想这位管事竟隐藏实力,他还以为对方境界只比他高出一级多呢。
“看紧点。”管事当即把柳神医丢给几名手下,“直接打包送过去。”
几人离去,管事正欲开口,却见拐角转出道人影:“哟,您怎么亲自来了?”
鹿衔挥手。
管事心领神会,掐了个诀,直接原地消失。
浑厚的魔气随这位魔界右护法而至,苏沉警惕转身,护在楚暮迟身前。
少年盯紧来人,冷硬的眉目满是坚定无畏:“你们休想动我师父半根汗毛。”
鹿衔也只是听命行事来送药,解释道:“少主您误会了,属下只是来——”
“没有误会!”
苏沉虽不太了解后续剧情,但系统曾与他只言片语提及过。
原剧情是魔界左护法劫走师尊,得知其为天生炉鼎体质,本欲据为己有的,却无意从古籍得知,炉鼎双修固然好,却是祸福相依,心神不定者,易被起餐食神智,从而疯疯癫癫,任人摆布。
于是这位觊觎魔尊之位良久的左护法心生一计,将美人献媚于魔尊,欲上演一出美人计。
美人计固然好,但也得美人听话才行。
偏生师尊是个傲骨铮铮的,苦口婆心劝说无用,威逼利诱亦无果,左护法冷笑,当即决定给师尊下蛊毒,控制其心神,那过程是可想而知的痛苦。
后还有方才就遇见那书画坊时想起的剧情。
调教好美人,再将美人献于魔尊,而那魔尊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毕竟原著就是本全员恶人的小黄文,致力于吃肉,毫无三观可言。
苏沉只道是自己的蝴蝶效应影响了本书走向,所以换成眼前人来献媚。
不过是谁于他而言都无关紧要,苏沉只知自己势要护好楚暮迟,哪怕他根本不敌。
见人略微激愤,鹿衔似是怕吓到对方,倒也不敢再鲁莽前进,只停在原地,抬手,欲送缓解情热期带来不适的药物的动作被对面恍惚一下的脚步打断。
苏沉眼前视野骤然一晃,天旋地转似的。四肢百骸随之灌进热岩,烫得惊人。
少年费解不已摁揉眉心。莫名其妙地,一个陌生却又理当如此的词浮现在苏沉脑海。
情热期?
他的情热期要到了。
这念头才起,苏沉已是自认荒谬,勉强稳住心神,便是掐出好几个清心咒,压下汹涌翻腾的热潮。
自家这位少主着实有些刚烈,鹿衔一时也踌躇不定,正犯难,身后传来点不急不重的脚步声。
闻声辨人,鹿衔旋即转身,面向自亭角那边款款走出的银发红衣男子,顿时如蒙大赦,恭敬作揖,意有所指的:“主子,少主他……”
晏无双径直步向苏沉。
苏沉松开捏咒的指,才清醒些许,便一眼望见对面那不速之客,心底不由得酿起点怒意。
他就知道,果然又是这家伙在暗中捣鬼。
见人就这么迎面走来,丝毫无停下意味。两人距离便是如此逐步缩短,越老越近,越来越近。
“你到底想怎样!”
苏沉抬掌,手心凝出股灵力,朝二人之间打出。
灵力光球如烟云炸开,平地生风,细石迸裂混进泥土四溅,轰然响彻云霄。
对方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烟尘弥漫中,那人还是如常云淡风轻,似是操着丝胜券在握的淡然。
“殿下觉得我想怎样?”
“我管你想怎样!”
此地空旷寂寥,狂风大作,少年喝声才出口,身旁人忽而脚步虚浮。
苏沉大惊失色扶楚暮迟,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自家师尊手臂冷若霜雪,哪是常人该有的体温。
那人身形更是单薄似能被日头穿透,投下的影子明明灭灭,仿佛随时要随风消散。
风中残烛一般。
苏沉紧了紧力度,低声问:“师尊您还好吗?”
苍白的指拍来苏沉掌背,安抚似的:“为师无碍。”
晏无双停在原地,望向互动的二人静了少顷,不知在想什么,忽而笑了笑。
便又提步走向苏沉。
如今情形,苏沉可没有与晏无双独处时的姿态,眸光冷凝警告:“你别过来!”
这话如把人难倒:“我为何不能过来?”
“我让你别过来!”
“倘若我想呢?”
“你休想。”
红缨枪枪芒就地划出一道深及三寸的裂痕,仿佛楚河汉界,将二人分隔两边。
“休想亵渎我师尊!”
今日的风大得迷人眼,男子和颜悦色的笑才落进风中,便烟消云散。
苏沉挥起红缨枪,一点寒芒似是被精心计算过,晏无双最后一步落下,那枪尖恰逢其时指来胸膛。
“有什么冲我来!”
晏无双低眸睨向抵在他胸侧的红缨枪。
红缨荡出漂亮弧度。
左右,左右……
他欣赏了片刻方敛回视线,慢悠悠挑眉。
面对苏沉的盛情邀约,晏无双食指点落下唇若有所思几息,再度瞥向少年时,带着两分似笑非笑的风流做派。
不愠不怒的话音被风衬出一层缱绻的温情。
晏无双:“好啊,却之不恭。”
苏沉:“???”
-
魔界。
龙凤红烛昏罗帐,满室静谧,唯有薄纱随风浮动。
不知多久后,幔帐穿出一只素净的手,修竹般的食指撩开帘子,露出一张神色倦怠的脸。
苏沉迷惘低头,扯了扯繁琐的婚服,撕拉几下拽掉厚重碍事的外袍,整个身子顿时轻然些许。
他急匆匆翻身下床。
少年环顾这寝殿,顾不得眉骨洇出的冷薄细汗,正思量该从何处溜走。
吱哑一声,厚重朱漆殿门缓缓敞开,打进扇光,一道颀长身影随风而至,抬腿,迤迤然踏进来。
苏沉闻声瞠目,僵涩转头,顿时与一双笑意流转的眼对视。
来者不是谁,正是晏无双。
那人身着与他款式一对的大红喜袍,抱手往门上一倚,游刃有余的话音滚出丝戏谑的笑,宛若朋友间的调侃。
“殿下这是要逃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