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等待叶斯林回去的人吗?
有他的父母、朋友,或是……爱人?
香秀突然有些喘不过气。
她没想过叶斯林可能已经有了家室。
如果他结过婚,有妻子,甚至孩子……香秀猛地站起来,脸色煞白。
“怎么了?”叶斯林疑惑地看着她。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香秀勉强笑了笑,“天快黑了。”
叶斯林站起身,突然注意到她流血的膝盖:“你受伤了!”
香秀低头看了看,这才感觉到疼痛。
“没事,不小心绊了一下。”
叶斯林蹲下身,用袖子轻轻擦去她膝盖上的血迹,眉头紧锁:“怎么这么不小心……”
看着他担忧的样子,香秀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
叶斯林抬头,惊讶地看着她:“很疼吗?”
香秀摇头,却说不出话来。
疼,但不是膝盖,是心。
她多希望时间停在这一刻,停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山上,远离所有现实和记忆。
叶斯林站起身,轻轻抱住她:“别哭,我们回家。”
回家。
这个词让香秀哭得更凶了。
她紧紧抓住叶斯林的衣服,仿佛这样就能阻止任何可能的分离。
“不要离开我……”她哽咽着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叶斯林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更用力地抱紧她:“不会的。”
下山的路很安静,两人都没再说话。
叶斯林背着香秀,她的胸口贴着他的背,能感受到他稳健的心跳。
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融合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回到家,叶斯林细心地为香秀清理伤口,贴上纱布。
他的动作轻柔而熟练,像是做过无数次。
香秀看着他低垂的睫毛,突然问:“你以前是医生吗?”
叶斯林的手顿了一下:“不知道。”
“但你包扎的手法很专业。”
“是吗?”叶斯林笑了笑,却没抬头,“可能吧。”
又是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
香秀不再追问。
晚饭后,叶斯林说要去院子里透透气,香秀点点头,假装专心缝补衣服。
等他出去后,她悄悄走到窗边,看着他坐在树下,看着月光,时而皱眉,时而叹气。
香秀退回里屋,坐在床边发呆。
当叶斯林回到床上时,她假装已经睡着。
他轻轻躺下,小心翼翼地不惊动她,但香秀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很久。
明天太阳升起时,她还会继续扮演那个一无所知的林香秀,而叶斯林也会继续扮演那个失忆者。
这场心照不宣的戏码,能演到什么时候?
香秀不知道。
她只知道,每多一天,分别时的痛苦就会更深一分。
但即便如此,她也想再多留他一天,再多一天。
转眼间,五个月过去了。
说来也奇怪,那天从山上回去后,叶斯林再也没有半夜起床去院子里发呆,整个人一下子变得正常了,认认真真和香秀过起了日子。
腊月二十八,石头屯已经热闹起来了。
林香秀站在凳子上,踮着脚往窗户上贴剪纸。
红艳艳的“福”字在她手中翻了个个儿,倒着贴在玻璃上。
民间说这样福气才会到。
“贴歪了。”一双手扶住她的腰,叶斯林的声音带着笑意从身后传来。
他的掌心温热,透过棉袄传到皮肤上,让香秀心头一颤。
“哪里歪了?”香秀故意扭了扭身子,“明明很正。”
叶斯林的手顺着她的腰线滑到腿侧,轻轻一捏:“这儿歪了。”
香秀惊叫一声,差点从凳子上跌下来,被叶斯林稳稳接住。
他把她转过来,额头抵着她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带着淡淡的薄荷味。
“别闹,”香秀红着脸推他,“还有好多事没做呢。”
叶斯林笑着放开她。
她摸了摸发烫的脸颊,继续装饰屋子。
这是父亲去世后,她第一次不是独自过年。
往年这个时候,她都是随便包几个饺子,早早熄灯睡觉,任由外面的鞭炮声和欢笑声穿透薄薄的墙壁,提醒着她的孤独。
而今年,一切都不同了。
香秀把珍藏的红灯笼拿出来,挂在堂屋正中。
叶斯林在下面扶着梯子,仰头看她时眼睛里映着红彤彤的光,像是两团小小的火焰。
香秀忍不住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换来一个灿烂的笑容。
“明天就是除夕了,”香秀从梯子上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咱们得去集市把年货备齐。”
叶斯林点点头,帮她整理垂落的发丝:“都听你的。”
这句话让香秀心里甜滋滋的。
自从决定不去管叶斯林恢复的记忆,她的日子又回到了之前的甜蜜。
叶斯林也不再走神,仿佛那个困扰他的过去已经被彻底遗忘。
香秀知道这很可能只是假象,但她选择相信,因为相信比较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