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变长了。
这是一个有些难以入眠的时间。
飛岛有栖翻了个身看向头顶的天花板,眼睛眨了眨正在逐渐适应着黑暗的环境,很快就能够感受到屋外的阳光在一点点爬上了屋檐。
她索性轻轻坐了起来,身后的头发已经落地,在末尾的地方卷起来。
“……”打结了。
有栖伸出手指穿过自己的发丝,从上向下原本通畅的地方在即将末尾的地方卡住,微微使劲就开始扯住头皮钝痛起来。
要不然全部都剪掉好了。
太长了也很麻烦,会阻碍战斗。
说起来自己最开始是为什么要留长头发来着?
是因为妈妈也是长发的缘故吗?
“你起太早了。”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飛岛有栖习惯了对方的存在和呼吸,仰起头往后看去——富冈义勇大概是刚刚从外面回来,发间还带着晨曦的露水,微微蹙眉看向她的动作。
义勇上前两步,抬手接过她另一只手上的剪刀。
“我帮你剪。”
“义勇能剪好吗?”
有栖仍然仰着头看向半跪下来凑近她的义勇,她微微眯起的蓝眸里倒映着陷入思考的富冈义勇,他们之间的距离连彼此身上同样的肥皂清洗味道都交缠在一起。
可能是因为隐成员给他们两人用的是同一款,所以即使交缠在一起也没有任何不相同的地方。
“我能剪好。”
富冈义勇握住剪刀的手更紧些,动作也看起来像是在斩杀恶鬼一样慎重。
就像是在回答能不能把自己托付给他一样的问题。
飛岛有栖扬起的头被他扶正,看向卧室屏风上用画笔涂抹上的蓝色花纹。
对方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脖颈处,惹得她原本就因为碎发发痒的脖子更加痒了。
“别动。”
义勇的手轻轻点了点她的后颈凸起的那块骨头。
有栖的呼吸紊乱一瞬,他能够清晰感受到对方身体微妙的一抖。
紧接着,他温热的手擦过有栖的皮肤,将她落入衣服内的碎发全部都合拢在手心里,轻轻拉出来用梳子梳理着翘起来的地方。
眼前人的金发是如同晨曦光辉一般璀璨的颜色,他还记得最初在水里浸湿半身的少女模样——水波反射阳光让她如同森林里新生的精灵,连带着皮肤都变得透明起来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消失。
他愣神的时候,湿漉漉的少女发出如同幼猫微弱的呢喃。
那是熟悉到让他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心脏就猛地绷紧促使自己身体动起来的词。
“姐姐……”
少女口中模糊不清的词汇却清晰传入他的耳朵里。
捡回来的女孩子不善言辞,或者是像是最开始来到狭雾山的自己一样紧紧封闭内心,不愿意说也不想去听。
就连这头灿烂的发色也黯淡下去。
手指触碰在喉咙的位置,发出声音的时候就像是蝴蝶抖动翅膀。
轻轻的,却具有力量。
“义……勇……”
捡回来的女孩子不是小猫小狗,但实际上即使是捡回了小猫小狗也需要负责任,又何况是一个活生生会哭会笑的人呢?
富冈义勇用梳子梳理着对方的长发,不知不觉之中对方的头发已经从肩头的位置到了腰间。
什么又是负责任呢?
就是要承担起对方生命的意思。
“那什么又是承担对方的生命呢?”年幼的他这样询问即将出嫁的姐姐。
“这还真是很难回答的问题,不过我想应该是相伴一生永远爱护彼此的意思吧?”鸢子姐姐想起什么人露出幸福的笑,“不过如果以后义勇也有这样的人出现的话,要好好对待对方哦。”
就像是对待花朵一样照顾女孩子。
他很少去回忆属于姐姐的那部分回忆,因为从前若是想起便痛苦不堪。
可是,现在不是这样了。
鸢子姐姐,他过于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反而被应该被他照顾的有栖反过来照顾了。
如果是锖兔的话,肯定会说他没有男孩子气概了吧?
咔嚓咔嚓。
剪刀发出响声,属于对方金色的发丝落在手帕之上如同金线一般。
对方毛茸茸的脑袋贴近他的胸口,就像是他整个人将有栖环抱住一样。
这个时候他才后知后觉起来——自己的身形已经比对方高大许多。
只需要双手缩紧,几乎就能够将对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面。
剪刀的咔嚓咔嚓声音停下来,取而代之在此时寂静的房间内反复回响又震耳欲聋的是属于某一个人的心跳声。
咚咚咚。
有力,又代替不善言语的主人畅所欲言着。
“义勇。”飛岛有栖扭过头看向他的方向,微微仰起头凑近几分。
富冈义勇的头也微微低下,他的眼眸垂下看向地面手帕上的几缕金发,随后视线一点点向上落到飛岛有栖带着茧子的指尖,缓缓向上是对方深蓝色羽织上绽放的花,最后落到她微微张开欲言又止的嘴唇。
他垂眸不言,看着对方嘴巴一张一合。
“义勇,你为什么心跳那么快?”她问。
富冈义勇不明白。
是生病了吗?
不,不是这样的。
“义勇,为什么我的心跳和你一样了呢?”她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