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妙清含笑点了点头:“旧疾不知是否能医好,但身子,最近确实轻快了不少,没有往日那么沉重了。”
“只是我自身与天齐寿有何用,我道日益兴隆才是正事。”
“你最近功课学的怎么样了,将《混元剑经》背与我听听。”
冷妙清含笑弯眉,端坐在正堂上位,虽然温温柔柔的脸,却是不容置疑的语气,和颜悦色,不怒自威。
请安本来就是个由头,不是真让一群弟子来围着师父嘘寒问暖,而是让师父来考察徒儿进来是否有精于学业,修正自身的。。
于是文期当即又更加严肃了面孔,朗声背诵了起来:“炼剑莫先于炼气,炼气要首在于存神。存神之始功,根于固精。能此方可以论剑之练法,否则......”
文期背诵的流利而顺畅,冷妙清满意的笑着点了点头,欣慰的缓缓附和道:“好,好,好。”
“再将‘练剑莫先于练气.....’这一段解与我听。”冷妙清端起桌旁的茶水,慢慢抿了一口,看他是否只是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
“文期以为,练剑之前,必先要修炼自身的气,而在炼气之前,更要凝聚淬炼自身的神,如此方能......”
文期将学宫里从璞瑜老仙那儿学到的解释,又原封不动的说给了冷妙清听。
冷妙清更加满意,又多点了几个头。
“最后再让我看看你的剑法吧,就使最近新学的招式。”
文期利落的拔剑挥舞,翻身回踢,刺挑劈砍,一一展现。
冷妙清端详了片刻,不做言语,又观察了一会儿,才继续眯着眼温柔说到:“剑法有些疏忽了,身形慌张,剑法凌乱。身不随手动,手不随剑动,动作死板僵硬,处处拘束,还需多加练习才是。”
舞完剑的文期收剑站立在一旁,喘着气,起伏着胸膛应答到:“谨遵师父教导,徒儿一定多加练习,绝不偷懒!”
考察完文期,就该到千榴了。
千榴局促窘迫的站在原地,低着头,害怕的看着冷妙清,嘴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冷妙清还是和颜悦色,弯着眉眼,笑眯眯的看着她。
和善的,沉默的,可亲的,无言的,春风般温暖和煦的。
那没有声音的目光,比大山还要沉重,比刀刃还要锋利,逼迫的千榴抬不起头来。
一秒,两秒,三秒,每一刻都是如此漫长煎熬。在冷妙清的微笑里,千榴哆嗦的像个筛子。
仿佛被消了音,三人都没有说话,房里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寂静。
“还不快跪下!”突然一声厉喝,从上坐的冷妙清口中喊了出来。
千榴当即软了腿,极其顺滑的跪了下去,软趴趴的伏在地上,仿佛等这一刻已很久。
她颤抖着,眼中不知何时又盈满泪水,原因是恐惧和害怕。
冷妙清已经换了一副面孔,不是春风拂面般的和煦温暖,而是十二月寒冬的冷酷无情,参杂着一些蔑视和鄙夷。
她就这么无声的,用不屑的目光审查着跪在地上的千榴,良久,良久才重新浅浅扬起一个笑容,同样是轻蔑的。
“我就知道,上次对你的教诲,你是一点没进到心里去。今日所见,依旧是一副下作模样。”
今日并不是千榴第一次向冷妙清请安,而早在不知几日前,她就曾向冷妙清哭诉过戚枝枝对自己的戕害,求冷妙清救救自己,不管是调座位也好、换学宫也好,甚至退学也好,反正这个破学她是一天都上不下去了。
冷妙清微笑着听完她的哭诉,沉默半晌后,继续微笑着说道:“千榴,你怎么敢在我面前哭的?还是说,你入我门下,学到的就是心量狭小,锱铢必较,毫无包容之心?对待自己的同窗,不惜以最贬低、丑陋的词来形容她。”
“要我是寻常师父,还真被你骗了去。”
千榴被冷妙清笑眯眯的指责打了个猝不及防,然后更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冷妙清接下来更加猛烈的训斥攻击。
什么嗔恨心重、凡浊藏身、劣根难改,甚至连劝她莫要修道、趁早离开的话都说了出来。
千榴本就不怎么坚定,常常怀疑是否是自身出了问题,对戚枝枝的厌恶也摇摆不定,被冷妙清一顿连训带骂,顿时又是痛哭流涕。
冷妙清深谙PUA之道,当即又变雷霆闪电为和风细雨,温温柔柔的表示,不管千榴怎么本性恶劣、内心卑鄙,自己都不会放弃,自己会不断的爱着她,拯救她。
前提是她改过自新,认真悔改,重新包容接纳戚枝枝。
千榴当即号啕大哭,哭师父包容大爱,愿意继续教导拯救自己,哭自己愧对师父多年的教导,变成这副面目可憎的模样。
二人约定下次再请安,千榴向冷妙清报告这几日和戚枝枝的关系,是否有缓和,自己又是否宽宥包容了戚枝枝,不再那么狭隘、锱铢必较。
今天千榴干什了?
啊哈!千榴在幻想中把戚枝枝从山丘上退了下来!
还唱歌!
还跳舞!
还载歌载舞!
就是没有悔过包容~
于是刚刚面对冷妙清,千榴只能用那种恐惧到呆滞的目光看着她,只等冷妙清一声呵斥,就迫不及待的跪下来。
只是今天,只单单是呵斥可能不够了。
冷妙清似笑非笑的垂眸看着地上跪着的千榴:“我本该想到的,只用话语规劝督促你,毫无用处。几日未见,你丑陋模样一分未改。”
“但你是我的徒儿,我没办法抛弃你、更没办法任由你自甘堕落下去。即使再怎么不想面对你,不想承认你是我的徒儿,我还是要尽师父的责任,将你从歧路上拉回来。”
“既然好言好语没用,那就按门规来吧。”
千榴恐惧的抬起头,只见冷妙清手掌一翻,手心朝上,一根九节鞭就出现在了她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