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力向来这么好。即便在周围强光的照耀下,他也一眼就看出了这块布料原本的颜色。
不过,相对而言,他的嗅觉也比寻常人更敏感。或许是受到这股气味的刺激,此时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病恹恹的。
矢野有些惊讶地看向他:“然后呢?”
“然后?”修尔克抬眼无辜地看着他,“我又没有你们日本监狱系统的权限。”
“......”矢野似乎被噎了一下,然后快速掏出手机给自己同事打了电话。
有了这串编号,还有囚服的讯息,再结合失踪人口,想要搞清楚这位死者的身份,就变得很容易。很快,对面就发来了相关信息。
“松本隼人,男,失踪的时候三十四岁。二十五年前在东京有过服刑记录,脸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矢野将对方发来的照片递给蹲在地上的小林春绯看。
小林春绯看了看照片,又仔细比对了一会儿那块残缺的头骨:“头骨的颌面部确实有受过旧伤的痕迹,并且很早就已经愈合。骨性标志和照片上的位置也都符合,初步判断应该是同一个人。你们再找找,剩下的头骨碎片在哪里,然后都搬回实验室。”
在场的警员们只得纷纷弯腰,小心翼翼地开始收集坑洞里那些大小不一的碎骨。
“都小心点!这些,这些,还有那些,通通都要打包带回去!”她的眼神亮亮的,几乎伸手将整个现场都指了一遍。
矢野有些汗颜,刚刚,他竟然从小林春绯的眼神中读到了一种隐秘的......兴奋?这个可怕的女人!
黑林的雾气厚重,温度直降,神崎的镜片上不知何时起,凝上了一片水雾。
因为现场都是一些专业的警方在取证,也用不着他这个犯罪侧写师帮什么忙。于是他走到一边,脱下手套,擦干净双手,并取出一块手帕静静擦拭着镜片。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
甚至没来得及换身衣服的神崎依旧穿着那身“学生气息”浓厚的白衬衫黑裤子,似乎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大概是真的受不了现场的气味,没过多久,矢野也走过来了。
“这就罢工跑了?刚刚是谁站在那儿说要分析现场呢,所以面不改色也是装出来的吧?”
“话说......矢野警官,今天这么晚了,我们还在外县出差,你们这儿会发加班费么?或者绩效补贴?”
或许是神崎此时此刻的语气太诚恳,本来想走过来多嘲笑他几句的矢野一时语塞。
他微张着嘴好久,才生硬地转了话题:“好歹你也在现场看了那么久,分析出些什么了吗?”
神崎擦拭镜片的动作顿了顿,继而抬眼瞥了矢野一眼:“真想知道?”
“你倒是先说啊。”矢野双手交叉环胸,微侧着头看向他。
“这意味着,二十多年前,他就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了。”
“他是谁?”
“但丁。”神崎垂眸敛去眼中那抹晦暗不明的神色,再度戴上那副黑框眼镜,“因为他在这里遇到他的维吉尔了。”
闻言,矢野狠狠拧起眉头:“叽里咕噜说的啥玩意?能不能说点正常人能听得懂的。”
也正是这时,神崎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引得不少正在取证的警员纷纷回头看向“正在摸鱼”的两人。
一旁的矢野有些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喂?是神崎吗?”来电显示是目暮警部。
神崎淡淡应声:“是我。”
“你让矢野接一下电话。”
矢野有些莫名地从口袋里摸出设置成静音模式的手机,上面果然显示好几个未接电话。他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赶忙从神崎手中接过手机。
“目暮警官,这里是矢野。嗯......嗯......嗯?!”
然而,也不知电话那头的目暮警部说了谢什么,只见矢野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是,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矢野脸色有些阴沉地看向神崎:“还记得那块沾有不明血迹的手帕吗?”
“嗯,我送你的那块。”神崎看向他。
“上面的血迹检测报告出来了。结果显示,它属于今天这起案件的被害人——松本隼人。”
于是,在场众人的视线都怔怔地望向小林春绯手中的那半颗头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