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世子的字游云惊龙,以是声名远扬,要找一个仿他字迹的人不是难事。”
事实却是,昭越的字极难模仿,若非前世和昭越生活了六年,明夷断然仿不来他的字。她又笃定,华阳这般没心没肺之人在盛怒下,绝不会深究。
明夷双瞳剪水看着华阳,“公主不必对我有戒心,今日对您示好便足以表明我是友非敌的立场。”
华阳乜眼视之,“在我眼里,你和楼星辰乃一丘之貉。”
明夷道:“楼星辰与公主十年情分,公主非但不知她对昭越的心思,亦不知她对你是否真心。”
“我是唐州来的粗鄙之徒,与公主也才今日相识。而我却帮公主揪出身旁小人,我与楼星辰孰好孰坏,公主心里明镜一般。”
明夷浅浅一笑,不紧不慢地说:“公主对我的敌意,无非是因为昭世子。可公主错了。”
明夷不轻不重吐出这句话,华阳闻言好奇地打量起来,“本宫哪里错了?”
明夷:“公主错在,不该同旁人一般,理所当然地认为我想嫁给昭世子。也不该听风是风,认为我就是那心邪的不祥之人。”
华阳:“昭越清风作骨神玉为皮,这样的男子谁会不喜欢?”
“昭世子在京中贵女们眼里是一顶一的好男子,因此公主便认为我也这么想。”明夷眸色无波无澜。
华阳实在看不出明夷有丁点情绪,便问:“你不这么想吗?”
“听闻公主痴迷梅花,景小姐酷爱芙蕖,而我却觉得牡丹才是真国色。”明夷捡起华阳一气之下甩掉的梅花,复又别进青鸾发钗中,“公主,昭世子并非我心悦之人,也不是我想嫁的人。”
“人生苦短,难得有真心爱慕之人。公主天潢贵胄,难道不想为自己的婚事做一回主吗?”
明夷的问题叫华阳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明夷一看这表情便知事情成了!
华阳便说:“你的意思是要把昭越让给我?”
明夷轻声说:“不是让,是公主本该得到最好的。”
华阳被明夷哄得怒气全消,现下和明夷说话也没了先前的盛气凌人,“可是昭越和你的婚事乃老镇国公的遗愿,如今礼部都拟好婚期了,你和昭越成婚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你以为我没求过父皇母后么?他们要是依我,你怕还在唐州待着了!”
“非也。”明夷挑眉一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事在人为,臣女愚钝,却有一计,公主可愿一听?”
此刻华阳打量明夷的眼神又多了分赏识,“你比本宫身边很多人都敞亮,我倒是有点喜欢你了。”
明夷:“公主谬赞。”
华阳带着满意的答案走了,今日事已成,明夷便在兰亭别苑里溜达。
兰亭别苑很大,明夷逛着逛着便走到后院的长青树林。
此处僻静,却有女子哭声传来。
明夷便往进去寻,行了数十步,见离离矗矗的冠木枝干上趴着一女子。
那女子看上去年岁不大,约莫也就十五岁,看到有人来,她结结巴巴地说:“救,救,救命!”
明夷认得那女孩,她叫昭朱颜,是昭越的堂妹。
明夷朝昭朱颜张开双臂,“莫怕,闭眼跳下来,姐姐接住你。”
小女孩天真,啥也不想就闭眼跳下。
明夷在影盟五年,别的不说,轻功却是一等一的好,只一跳便稳稳当当接住昭朱颜。
女孩睁开圆溜溜的双眼,惊奇地说:“姐姐,是,是神仙吗?你是,是不是会,会,会飞?”
明夷将昭朱颜放在地上,打趣道:“姐姐不是神仙也不会飞,姐姐能接住你,是因为你是天上的仙子,飞到姐姐怀里来了。”
昭朱颜咯咯而笑,“姐,姐姐,真好。”
明夷俯身擦掉昭朱颜脸上的土,“你不在前院有人的地方玩,来后院爬什么树?”
昭朱颜笑眼倏沉,“她,她们,嫌弃我,我,我口吃。不,不,喜欢和我,和我,我,玩。”
前世明夷和昭朱颜接触不多,只记得后来她跟着哥哥去了亳州戍边。
明夷捏着昭朱颜肉肉的脸颊,“她们不和你玩,那你也不要理她们,她们想要口吃还做不到呢,这是小朱颜独有的呢!”
这话又逗得昭朱颜咯咯笑,这个时候,明夷的目光里出现一个人。
这人站在远处看着她和昭朱颜,并未靠近。
明夷起身抬眼望过去,她笑得明媚,娇声说:“昭将军既然来了,站在那里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