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云玦也不等她反应,自行站起,把身上薄薄的衣服抖得沙沙响,没好气地叉腰看她:“这房间内除了你我,还能有谁?既知是我,还敢伸腿踹我,真反了不成?”
落云避开他的视线,转头看向窗外。月色清明,映得树影婆娑。
“这房内除了你我,还能有刺客。君上要我来,不就是要我护您周全吗?我怎知今夜爬上我床的是您,还是要您命的刺客?”
颜云玦正想开口说话,话头却被落云抢先一步出声截住:“再说,君上日日夜游,您倒睡得香,我却每晚都须得睁眼看看,看在这房间里走动的是您,还是要您命的刺客。我这一晚也安睡不了几个时辰,着实叫人心乱。君上倒不如让我去守外院,好歹还能轮班歇息。”
颜云玦被她呛得一时语塞,眉头紧蹙。
她却不肯罢休,语气愈发讥讽:“君上日日睡得香,我却日日提心吊胆,不知何时就丢了性命。”
颜云玦被她呛得哑口无言,看她扭头不愿交谈的样子,更是心头火起,伸手将她的下巴掰正,迫使她正视自己,周身皆是低气压:“看来你是不满很久了?”
她后退半步,腰撞到床柜,手悄然探入被褥,摸到藏匿的剑。
她从被子里把剑轻轻地捞出来。
小动作被颜云玦尽收眼底,但他并未闪躲后退,只是冷笑出声:“怎的,还想灭了我不成?”
哪怕是脸被颜云玦捏着朝向他,落云的眼神也依旧落在窗外。
一闪而过的黑影消失在窗边,她伸手捂住颜云玦的嘴,翻身把他压在床上,手臂则越过他,去取靠里的剑。
颜云玦想挣扎,可一时之间竟没能推动她,反倒挨了个结结实实的眼刀。她手里还残留着膏药味,清清凉凉的。
颜云玦气极反笑,虽安稳认命地躺在床上,眼里射出的皆是冰碴子。
落云接收到他的怒意,稍微松了手上的力,却没挪开。
下一秒,房门便被轻轻地推开,洒进一片月色。他们的目光被同时吸引过去。
来刺客了。
落云轻巧地翻身下床,藏身隔断之后,手中长剑已然出鞘,寒光微闪。
刺客并未掩门,身形一闪便扑向颜云玦的床榻,剑锋凌厉,毫不留情。动作之狠厉,让两人都心下一惊。
落云回头看向差点被刺的倒霉蛋,他向落云做了个手刀击打的手势,意思是活捉。
她会意,将剑放在被子上,轻跨几步,便飞身到刺客身后。刺客的青丝飘起,没等他反应,落云一个手刀落下,他便应声倒地。
只是随着刺客倒地的声音而来的,还有她耳边呼啸而过的剑气。落云堪堪侧身躲开,身后不知何时又出现一个黑衣刺客。刺客剑法巧妙,迅捷狠辣,只余留给她勉强躲避的机会。
她赤手空拳,勉力接了几招,已是吃力非常。
身后传来一声大喝,颜云玦像个莽夫一般,从屏风后直愣愣地冲出来。毫无技巧,毫无策略,毫无力量,甚至手上连个家伙都没有,就这么赤手空拳地冲出来。
落云两眼一黑,这不是来送人头的吗?!
刺客听见身后的动静,立刻调转目标,飞身朝颜云玦攻去。他看似勉强地侧身,刺客的剑劈了空,在隔断上留下一道清晰的刻印。
刺客反应极快,举剑转身便朝后方迅速挥去。落云猛扑上前,一把将他拉开,而她手臂上被划了一剑。随着疼痛感一同传到落云脑子里的,还有一股莫名的麻木僵硬之感。
但此刻的落云不及细想,抬腿猛踢,正中刺客腹部。
刺客被踢得后退踉跄,重重地撞倒隔断,人和隔断一齐倒地的声音,在寂静深夜显得格外刺耳。
府内躁动起来,红色的跳动火光截断屋内清冷的月光。刺客见势不妙,立马抽身跃窗而出,转瞬消失在夜色之中。
落云此时却无暇顾他,只觉天旋地转,浑身无力,腿一软便摔倒在地上。此刻她终于得空,回味起这种异常的痛感——这伙人有备而来,剑上定是抹了毒药。
她听着颜云玦呼喊的声音渐行渐远,混乱的心跳声在耳边强势地炸开。意识逐渐被剥离,落云再也支撑不住,眼一闭便晕了过去。
恍惚间,她似乎听见自己用尽力气,从胸腔里挤出一句话。
“颜云玦……手边的剑都不用,你他娘的是眼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