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略微有些着凉,已无大碍,多谢赵小姐关心。”
“没事就好。”赵思放心地点点头,这才坐下,“你刚刚说,是云玦君救的你?”
“只是刚好碰到罢了。”
“那……辛府之宴还顺利吗?我爹爹和哥哥可好?他们没有同辛家的人起冲突吧?”
赵思一连珠地抛出一堆问题,落云犹豫着该如何答她。自己先是提早离席,又是不慎落水,赵家人之后是否无恙,她确实是不太清楚。
但想了一想,还是一五一十决定告诉赵思实情。言罢,落云抱拳拱手道:“请恕落云保护不周之罪。”
赵思面上的紧张并未消减几分,却是拍拍她的肩,轻轻柔柔地:“这本不是你的职责,何谈怪罪呢?思思还得感谢落云姑娘,这般为我赵家人费心。”
落云看着赵思道:“云玦君上也已暗中派人护您家人回府,应是无大碍,赵小姐还请放心。”
赵思闻言,先是释然一笑,随后那笑容便变了味,言语中带着自嘲:“也是,如今辛家还未倒台,云玦君定也不希望赵府此时出事。毕竟还得拿他们当刀子使呢。”
落云沉默片刻,不知如何回应这份沉重的自嘲,只沉默地站在门旁。
两人相对无言,直到有小厮敲门,才打破了这份沉寂:“落云姑娘可在屋内?”
该是罗回翎下朝回来了。落云应声,向赵思道别,和小厮一同离去。
离开前,落云回望屋内,赵思坐在正中,背影缩成小小一团。四周是门框,是门沿,是围墙。
落云随小厮来到堂前,罗回翎和罗家老爷并排而坐,两个人的表情可谓一个天一个地。
她还没走近,便听罗老爷高声道:“还问她干什么?不过是个贱女罢了,君上想要,是我们罗府的福分,给便是了。”
罗回翎身上的官服没来得及换,深红的官服衬得他比平日更严肃沉稳。他整张脸都紧绷着,垂眼皱眉,一言不发。
她鲜少见到自负不凡,仿佛所有事都尽在掌握的罗回翎,脸上出现这幅难办的表情。
落云走上前一一向他们行了礼,罗回翎这才抬眼看她,表情显得更纠结复杂了。
他这反常神情,看得落云心头也疑惑。
无声地盯着落云好一会儿,罗回翎才缓缓开口,嗓音竟有些沙哑:“云玦君上方才说,想从我这里把你要过去……”
罗回翎平常说话,必先以黏黏腻腻的客套话为开场白,一大段拐弯抹角,让人听好半天,末了才显出他的最终目的。今日如此开门见山,着实少见。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言毕只紧紧地盯着落云,似是想和她说些什么,犹豫间还是朝颜云玦开口道:“君上可否允我和落云私下说几句?”
颜云玦点头应允,罗回翎拽着落云就往外走。
落云的胳膊竟被他拽得有些生痛,略微抬头,只看到罗回翎绷紧了的下颚线。他这番局促不安的模样,让她觉得很陌生。
两人来到前院停住,罗回翎鬼使神差地回头,正对上堂内颜云玦探究的视线。
他转头皱眉,复又抬脚,拽着落云往墙角走去,直到堂内人的目光无法追踪他们,才松了手正身,低声向落云道:“记得那日,你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落云想起来。
她把赵思拐来罗府的那晚,颜云玦本想送她一瓶金创药,被她婉拒后,他竟将药转交给罗回翎。
罗回翎把这瓶金创药给她时,没来由地问过一句:“你可知,他为何如此关切你这小刺客?”
当时的落云,只觉罗回翎话里有话,在疑心她和颜云玦的关系,便道:“落云与云玦君也仅见过一面,自认并无太深的交情。贵君之意,落云也不敢妄自揣测。”
“我倒是觉得,他是看上你了。可能是身手,亦或是样貌。”
彼时的罗回翎斜斜靠在椅背上,硬是要亲手给她手臂上已经干涸的伤口抹药,下手没轻没重,也不知是五大三粗,还是有意警告。
“若有朝一日云玦君向我讨你走,你当如何?”
当时的她觉得,先不说这事儿是一万个不可能发生的。就算真有那天,她难不成还有可选择的余地吗?
如今看来,揣测人心、察言观色这件事儿,她还是比不得罗回翎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