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是从5:30开始响的,恍惚间,周吾以为自己还在家,条件反射去找手机,等拿手里了,眼皮子使劲撑开条缝。
这么早,还能再睡会儿。
再次闭上眼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他在韩国了,不用上学。
过几分钟,迷迷糊糊要陷入沉睡时,又想起,那根本不是他的闹钟铃声。
后来,6:00,7:00各响起过一次,但很快被人揿灭。
难得的假期,所有人都选择睡懒觉。
八点的时候徐明浩过来叫周吾起床。
他的睡相说不上好,大约是睡惯大床,一条胳膊一条腿大剌剌搭在地板上,脑袋更是越过边界线,来到了夫胜宽的地盘。
徐明浩蹑手蹑脚走近,绕开那条胳膊,蹲下,轻轻晃了晃他:“周吾,起床了。”
见他没反应,又加重力气。
“周吾?”
“哥?”周吾抬手揉了下眼,才勉强睁开。昨晚睡前还在班群里互相叨叨“明年见”之类的话,乍一眼看到徐明浩,他下意识张口,“新年快乐。”
“嗯,新年快乐。快起床吧,我们要去语学院。”
周吾闭着眼,哼哼唧唧:“我也要去吗?”
徐明浩愣了瞬,反问:“你不用去?不学韩语怎么和他们交流。”
蚊子嗡嗡般的气音似乎扰到了离得最近的夫胜宽,他翻了个身,手胡乱呼噜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又捏了捏周吾没几两肉的脸颊,很有哥哥风范地嘟囔:“快起床,不要迟到。”
徐明浩一下噤声,捂住嘴,小心翼翼望去。但夫胜宽说完就卷起被子没了动静,方才那句低喃仿佛梦中呓语。
徐明浩松了口气,放下手,又搡了搡周吾。
昨天实在太累,浑身上下像被坦克履带反复碾过一样酸痛,脸被捏住都没生出任何反抗意愿,周吾艰难睁眼,对上徐明浩撑圆的眼。
只见他右眼写着“快点”,左眼写着“起床”。
在这种眼神迫使下,周吾恍然记起似乎是有“上语学院”这事,但他想想就觉得委屈,元旦假期从三天变成一天也就算了,为什么就这一天也要被占去。
于是丧着张脸,自然地朝徐明浩伸手。
徐明浩不明所以:“怎么了?”他是家中独子,也不擅长和同龄人有亲昵的肢体接触,见周吾的手无力地悬在地板上,像在摸索什么东西,还往后退了半步,“你要拿什么?手机?”
周吾脸皱巴巴地揪着:“我起不来。”
是要拉他起床的意思。
徐明浩无措片刻,不知怎么,忽然失笑,默默抓住,用力拉起。总不能放任他赖床吧,第一天报道就迟到,不太好。
……
上了地铁周吾还没提起精神,头倚着座位旁扶手,打了个哈欠:“俊哥不用去上语学院吗?”
徐明浩紧张地听着广播报站,眼睛一错不错盯着对面的线路图,闻言抽空解释:“文俊辉和另一个前辈进度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属于刚开的初级班。语学院的课程主要看各班老师安排,我们开班晚,老师好像要赶进度。不过今天就上半天课,中午老师说要请吃饭,下午带我们去民俗村体验,结束后各回各家。”
周吾转头看他,眼神像看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你们都同意了?”
徐明浩沉默回视:“不同意能怎么说?”一来老师人好又负责,出发点是为了他们好,他们不好意思说“不”,二是语言不过关,三则是,他很想快点学会韩语。
不想像聋子一样,也不想像哑巴一样。既听不懂,又无法表达,像游离在世界之外,格格不入。
“早点学会,在这里生活也方便。”徐明浩垂着眼,轻声道。
“也是。”周吾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后仰着找到个舒适的位置,闭上眼睛。不一会儿,身子下滑,脑袋点着点着,靠到徐明浩肩上。
窗外景致快速后移连成流动的彩线,没几个人的假日清晨,车厢内安静地只听得见列车行驶的声音。
肩上蓦地一沉,徐明浩偏过头看他一眼,挺起腰板坐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