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是个普通人类。
他后来那两年一直呆在诊疗室里,那群人很关心他,但又没那么关心。
桑提觉得他们想给自己找个理由上拘束带。
可是他没病。
他们很提防他拿出来他的小铁盒,为什么?
“桑提,你要配合治疗。”
“你说你没病,可是你看看,你现在连话都没法完整的说出来。”
“放下它。”
一只手按住了他的小铁盒,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
他想说话,但是嗓子里像种了一整片棉花田一样被堵的死死的。
没人在意他的动作只是想拿回他的铁盒子。
他听到那群人又在自说自话,用哄小孩的语气做着防犯人的事情。
——他被拘束在了床上。
可是他没病,他只是想回家。
……
“桑提。”
“把它放下。”
他低头看,盒子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手里。边边角角被磕得发白,全是旧划痕。
“你不需要再背着这些了。”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别再固执了,好吗?”
他的指节绷得发疼,每一个关节都不听使唤般死死扣着它。
白色的灯光啪嗒一声闪烁了一下。
铁盒的缝隙之间开始渗出红色的颗粒。
细碎的颗粒密密麻麻的从里面涌出来,它们前仆后继的涌出来,跳跃着,飞腾着。
忽的凝聚成红色的细线,又齐刷刷的织成红色的围巾,飘荡着。
在空中又膨胀成一条魔毯,失去力量般飞速下坠到桑提的头顶。
在触碰到他的那一瞬间,变成飞溅在脸上的血。
……
滴答。
滴答。
血流过他的眼眶。
滴答。
滴答。
血流过他的胸膛。
血迹快速的从他身上析出,齐齐飞往有阳光的窗边,在玻璃面前将太阳严严实实的盖住。
今天是,红太阳。
透过红布的光线像昆虫针,又像五线谱一样直直射来。
陌生的语言在脑海里响起,它飞速的来,又悄无声息的走掉。
“——你拒绝了它,不是吗?”有声音低低笑起来,很快又笑得更大声。
红色的短时值音符群拥挤在他身边,将医生的脸彻底覆盖住。
“它真的走了吗?它真的走了吗?”
“孩子。”它们又分散开来,变成了一颗低沉的全音符。
它贴近了桑提。
“你只是怕承认罢了。那个东西会让你变得不稳定,让你……变得危险。”
圆形的全音符在他的瞳孔里开合着。
——咚。
这是他的心跳。
——咚。
这是铁盒的心跳。
“……我永远,不会,变成那副样子……!”
———
幕布被撕裂般消失不见。
桑提倏地睁开眼睛。
一片陌生的天花板,灯光柔和。记忆的潮水退去,现实中只剩下仪器的低鸣。
他愣了几秒,茫然的想撑起身。
“别乱动。”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
达米安从门边走来,眉眼间压着一股过于冷静的镇定。
“你刚醒。”他带着一股不太自然的认真,“现在需要休息。”
桑提迷迷糊糊地盯着他,眼神空了一瞬,没认出来眼前的人是谁。
他刚从混乱的梦中苏醒,大脑还没重新启动,略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达米安的脸在他的视觉里还没刷新出来,他抬起手用手腕磕磕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