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我同事带他们先走了,毕竟人多走得慢,他们应该还没走多久。”
凌岳率先移开视线,指着地上散乱分布,最后汇聚到通往山下的小路的脚印,“我扶着您,咱俩走快些吧?”
松婶看看地上的脚印,又抬头看凌岳认真的脸,摇摇头拒绝:“哪里要你扶,我还年轻着呢,腿脚利索着呢!”
“我不是那个意思……”
凌岳想解释,又被打断:“没说你有那个意思,开个玩笑嘛小伙子。走吧,争取早点跟上大部队。”
她没等凌岳回应,主动往小路走去。
两人沉默着,听着一路上的鸟叫虫鸣,以及带着山林间独有的气息的微风。
松婶突然开口:“小伙子,你们说的地质灾害,是怎么一个事啊?”
“哦,我们在山上检测到地质结构不是很稳固,最近雨水比较多,随时可能出现山体滑坡或者泥石流。就报告给上级,上面决定先让你们撤离。”凌岳信手拈来,脸上也是十足的镇定。
包里的秋年听得一愣一愣的,哪怕刚才听时晞“忽悠”过村长,现在再听一遍还是觉得这些人说话不打草稿,骗起一群平均年龄五六十的村民来完全面不红心不跳的。
难道这也是他们的企业文化之一?
“这样啊……”松婶点点头,又继续问,话中满是疑惑,“那是什么原因才会突然出现那什么不稳固?在这山里住了那么久,都没出现过这样的问题?”
走在前面的中年女人突然回头,脸上倒是还带着笑,眼神凝固在他脸上,随后又落在他背着的包上,话里却截然相反:“怎么你们一来就有问题了?”
林间的杂乱但不恼人的背景音突然一静,不知何处而来的微风也停住了,本还带着些微热意的空气骤然降温。
一股难言的压迫感袭来。
秋年只觉得毛骨悚然,腿边圈着的尾巴猛然炸开毛。他只觉得自己被庞然巨物盯住,小心翼翼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
凌岳仿佛没有发现周遭环境的变化,脸上依旧镇定自若,“婶子说笑了,我们两个普通人怎么会有这能力,一夜就能破坏一座山呢?”
他盯着对方没有笑意的眼睛,只是在对方看不见的背后,指尖有什么闪烁着光。
嘴里继续说着:“毕竟就算是山,也会有这样那样的原因被磨损了。”
“板块运动、频繁的暴雨冲刷,又或者,什么东西不知不觉地……”
“把地挖空了呢?”
松婶脸上笑意没变,好似在看小孩胡说八道,“小伙子你在开玩笑吧,哪有东西能静悄悄把山挖空?”
“总不能是有精怪作祟吧?这话说给村里其他人,肯定也是没人信的。”
他故意在妖怪二字下了重音。
话音刚落下,一阵风吹动路边草丛,发出草叶相撞的窸窣声响。
凌岳微微转动头颅,即便是没有时晞那般惊人的观察力,他都能感觉到周围有什么在虎视眈眈。
但他并没有因为即将面对一对多的情形而慌张,甚至有空抬手隔着包拍拍秋年。
感受到蜷在一起的巴掌大的小猫球,他甚至有空吐槽丧心病狂的连某人。
弄那么小个的幼崽出任务,实在是良心大大的坏!
自称松婶的中年女人静静站在原地,并没有接话,也不再看着凌岳,而是转身望着下山的方向。
风又吹了起来,带着沉寂的虫鸟鸣声重新把这一小片天地填充。
“我第一次看见你们的时候,觉得你们都是好孩子。当然,我现在还是觉得你们是好的,只是有一件事,婶子还是想问你。”女人沉默片刻后,转移了话题。
“您说。”
凌岳并没有因为对方突然软和的态度而放松,反而更加绷紧身体,以便应对随时出现的危机。
松婶正想开口,就听见她身旁的草丛一阵骚动,一根藤蔓突然从中伸出,搭在了她的手上。
她顿住,脸色逐渐变得阴森,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厚重,天地霎时一静。
*
包里。
秋年瞪大眼,这熟悉的形状……
是在庙里遇到的那个把自己绑起来的!!!
他忍着难言的恐惧,猛地站了起来,“凌哥!就是庙里的那个!你要小心!!”
话刚说完,整个人又缩进了回去,甚至把拉链又拉了拉,保证自己不会轻易掉出去。
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添乱为好……
*
听到秋年的话,凌岳倒也没显得很意外,松婶跟那庙的关系明显不一般。
更让他惊讶的是,小人居然会在这时候跑出来提醒自己。
虽然怕,但是有勇气,还知道不添乱。
是个好孩子。
不过,眼下还是得先解决对面喜怒无常的麻烦。
整个事情发生的很快,凌岳也时刻警惕着,对方不知为何,也没发动袭击。
他望着对面神色难看的“人”,或许不该称为人了。
疯狂生长的墨绿长发,独属精怪的妖冶面容,一双幽绿的竖瞳,人类无法拥有的精致相貌,只轮廓隐约还能看出松婶时的样子。
前臂如老树树皮般斑驳,十指细细长长垂下褐色的枝条,此时正蠢蠢欲动地伸向前方。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她喉间溢出愤怒的低吼,原本明媚的夏日山林瞬间变得阴森鬼气。
“我们什么都没做。”凌岳老实回答。
“没做?”
“松婶”冷笑出声,“那些村民被你们藏到哪里了?如果按你们所说只是避难,怎么会全都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