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二人并未就杜玉庭被杀案进行深聊。
苏荷为了避嫌自然不敢多问。
谢无痕正在查案自然也不能透露太多。
二人皆是点到即止。
就寝前谢无痕免不得想要亲热,偏逢苏荷来了癸水,他爱抚了她一番,抱着她一夜好眠。
次日天蒙蒙亮,谢无痕早起上值。
出门时仍是蹑手蹑脚,生怕吵醒了苏荷,直至走下屋外的台阶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刚行至春华院的拱门处,他一眼望见从外头回来的阿四。
阿四一顿,急忙上前行礼:“姑爷万福。”
谢无痕看着他灰头土脸的样子,沉声问:“你在外头待了一夜?”
阿四垂首应“是”。
“干什么去了?”
阿四回:“听说杜玉庭死了,小人便去祭拜爹爹了,并在他坟头坐了一夜。”
谢无痕“嗯”了一声,“快去歇息吧。”
待阿四转身离开,他又唤了声“等等”。
阿四步子一顿,“姑爷还有何事吩咐?”
“你可知,除了你爹爹,杜玉庭生前还害死过哪些人?”
一提起杜玉庭害人之事,阿四义愤填膺,“杜玉庭心肠歹毒,他手上的人命岂只爹爹一个,只是小人没怎么接触过杜家,具体事情也不是很清楚。”
谢无痕又问:“那你都知道杜玉庭哪些事?”
阿四再次垂首:“小人无能,小人并不知杜玉庭的什么事。”
夫人叮嘱过不能在姑爷面前乱说话,他自然唯命是从,毕竟是夫人为他报了仇。
谢无痕没再追问,“我没事了,你回屋吧。”
阿四施了一礼,转身回了后罩房。
谢无痕则坐马车到了大理寺公房。
至午时,吴生终于匆匆现身:“头儿,小的差人连夜暗访了一大圈,并未发现杜玉庭手上沾染过什么人命,就连曾经痛恨过他的一些商贾,后来也被他拉入商会一起盈利,以至于许多人提起他时都感恩戴德。”
“阿四的爹爹不就是他沾染的人命么。”
谢无痕冷哼一声:“有些人在强者面前宽厚仁义,在弱者面前却是禽兽不如。”
吴生思量片刻:“头儿的意思时,这杀人凶手有可能是杜家的某个奴仆?或者是这个奴仆所生的后代?”
末了仍不敢置信:“不对呀,一个奴仆,心思怎会这般缜密,且还懂得香。”
“不是懂香,而是懂毒。”
谢无痕随即吩咐:“你去衙门的黄册库找找杜家的‘市券’,将杜家这些年来的人口变化通通录下来。”
所谓“市券”,便是大户人家在衙门登记奴仆的册子。
吴生大声应“是”,转身离开。
不过一个时辰,吴生便带来了杜家市券,厚厚的一叠,详细记录了多年来杜家良贱人口信息、田地数量以及赋役状况。
谢无痕打开第一页,最先看到杜家今岁的情况。
“刘大宝”三个字出现在靠前的位置。
后面记录了他的详情:父刘二柱乃杜玉庭长随,于永隆二十九年过世,子刘大宝顶替父职。
他沉声吩咐:“去传唤这个刘大宝。”
吴生得令,急忙去找刘大宝。
春华院里。
苏荷正坐在门前煮茶,张秀花则拿着蒲扇扇炉子。
今日是个阴雨天,不冷也不热。
微风轻拂,吹落了树上好些枯叶。
所谓的岁月静好,也莫过于此吧。
苏荷随口问:“姑姑曾是我娘亲挚友,可知我为何是姓‘苏’,而不是跟爹爹姓‘德’?”
张秀花没好气地瞥她一眼:“我与你娘亲是挚友又如何,总不能管到你家的家事上去吧?”
苏荷不依,有些耍赖的意思:“姑姑就告诉我原因嘛。”
张秀花忆起往事,叹了口气,又强颜欢笑:“这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不就是你娘亲霸道呗,你爹爹性子软和,什么都依着你娘亲,结果就把你娘亲惯坏了。”
苏荷沉默良久,随即喃喃低语:“也好,娘亲也算是个幸福的人。”
二人正闲聊着,突见阿四着急忙慌地跑进屋来:“夫人,不好了,刘大宝被姑爷叫去了大理寺。”
苏荷闻言一顿:“何时的事?”
阿四回,“就刚刚,小人本想去陈家巷告知刘大宝杜玉庭的死讯,没想到却亲眼见到他被吴生哥带走了。”
继而又问:“夫人,刘大宝应该……不会将我们说出去吧?”
苏荷继续不紧不慢地煮茶。
煮茶用的梅露还是谢无痕上次出城给她带回来的。
她回:“刘大宝是个聪明人,不会乱说话的。”
张秀花也心下惶惶:“小姐就这么信他?”
“不是我信他,而是人性本就如此。”
苏荷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浅浅饮了一口:“昨夜我便差人给刘大宝送去了银钱,那些银钱足够他和自己的母亲重新开始一份新生活了,除非是他傻了,才会让自己再次蹚进杜家这滩混水。”
张秀花略略松了口气。
阿四也立即眉开眼笑:“还是夫人英明。”
话刚落音,春兰进屋禀报:“小姐,正院那边传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