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江明虎着脸,驾驶座上的男人知道自己说错了,立刻向苏见欢道歉:“不好意思啊,苏同志,我嘴欠,你见谅哈。”
苏见欢看得出对方没恶意,微笑点点头,弯腰钻进后座。
祁江明的朋友是个话多活泼的,“江明,你这么赶做什么?有什么急事?”
“受公安局局长之托,去咱们学校问问能不能请人培训一下县公安,传授一些更加先进的刑侦技术。”
“好事啊,能不能带上我在的县,一起培训啊。”
“八字还没一撇,先等着吧。”
“哎?你就为这事急吼吼给我打电话,催我开车送你回省城?过分了啊!”
祁江明沉默了一会儿,“国定的妹妹不见了,他报公安三天了,没找到人。情急之下,找我帮忙,我回去看看。”
杨宝城又惊又急:“啊?这小子!怎么也不跟我说?还是不是兄弟了?”
“他总不能把所有人喊回去,大家都有事要做。”
前方陷入短暂沉默,苏见欢也在想着自己的事,想必乔家已知道她离开了,有金秀荷在,也许他们很快就会知道自己是上省城去了。
留在火车上,火车的时间和路线固定,很容易被人瓮中捉鳖。
所幸火车出问题,说不定还能为自己争取一些时间,她必须比他们早到部队,以免平添变故。
她闭着眼,在心里复盘自己的行动和推演乔家人的反应。
前方的二人也不再交谈,车里安静下来。
苏见欢渐渐睡去,等她再醒来时,驾驶座上的人换成了祁江明,而杨宝城靠着副驾驶座上小声打着呼噜。
窗外,天边泛着暖橘,晨曦的微光洒在路两旁的山涧,不知名的野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叽叽喳喳的鸟叫声透过窗缝钻进人的耳朵。
祁江明见她醒了,车子很平稳地停在路边,然后示意她下车。
苏见欢轻手轻脚拉开车门,看他:“祁同志?”
祁江明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早上六点半,如果不出意外,我们下午三点左右到省城,你现在……”
“嗯?”
“你要不要去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说完,他视线飘向别处,苏见欢有些晕车,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小脸微红,“要的,谢谢。”
祁江明也有些不自在,大步回到车里。
停车的地方位于山涧之间,两边是茂密的树木和潺潺的清溪,苏见欢蹲在小溪边洗漱后,转身走进树林,解决尿意。
等她折返回来,祁江明寸头微湿,下巴处挂着一滴水,他递给她一个饼干盒:“还有好几个小时路程,活动一下手脚,吃点东西再上路。”
“对了,小苏同志你要去哪里?下午到省城,我送你过去。”
用冰凉的溪水洗过脸,苏见欢现在神清气爽,咽下饼干,道:“我去郊外的319团部队,如果不耽误祁同志,就麻烦了。”
她确实对省城人生路不熟,自己找过去恐怕要耽搁不少时间,她要的就是打乔卫国个措手不及。
“不耽误,小苏同志去做什么?”
祁江明走访过很多次清河大队,苏见欢的个人情况,他是十分清楚的,她那个牺牲的丈夫好像就是在319部队服役,已经牺牲半年多了,她要去干什么呢?
他认为于情于理,自己都该问一问。
苏见欢垂眸,沉默良久,说:“前两天,我听到养父母他们说,我养兄乔卫国并没牺牲,之前传来牺牲的消息,是因为任务需要保密。但现在,他们说他不仅没牺牲,还在部队娶了首长的大学生女儿,他们已经有孩子了。”
听到这儿,祁江明的眉头都快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我是养母捡回家,专门作为养兄的童养媳养大的,去年他回来,我们摆过婚宴,洞房前他被紧急任务叫走,我们没领证,连合法夫妻都不算。所以,他要娶谁,我无所谓。”
祁江明瞧她神情平静,眉头略微松开,“那你这是去?”
总不能是去闹吧?看着也不像。
苏见欢抬眸,看向祁江明,眼神坚定:“祁同志,乔家为了不让乔卫国身上有污点,想把我强嫁给乔家毁容的二儿子,这样他就不算背信弃义。可我不想嫁人生子,不想自己的人生被随意安排,更不想一辈子困在乔家,我要读书,我要去看看世界有多大。”
她复盘推演过无数次后,选择将真相告知,以期用真诚打动眼前年轻坚毅的青年,获得他的一份助力。
借力并不丢人,号称顶天立地的男人们不也要家里托举才能娶妻生子,创出所谓事业吗?
人活在这个社会上,独狼难支。
祁江明内心震动,那双眼如此明亮真诚,仿佛蕴含着巨大的能量,生机勃勃,光彩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