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还是抬眼顺着丰禾指的方向看过去:别说,还真的有花,火红一片,只是那花是被人栽过去的。之所以如此笃定是人为,是因为那人还在那里,此刻正坐在花丛中打坐。
花璨抬手示意丰禾和荧炬停下脚步、退远些等着,自己放轻了脚步、施法隐去身形悄悄靠近,终于在离花丛还有十步远的地方停下了。
她看清了。花丛中打坐的那个人,身披玄色狐裘披风、一头墨色长发高束、红宝石般的眸子正仔细观察着面前的每一株花,不是祝寒烟还能是谁?他正源源不断地将灵力注入面前的花丛,使植株得以迅速扎根、绽放。而那一簇簇不是别的,正是她曾种在澄湖畔的扶桑花。
花璨此刻很纠结,她不知道该不该现出身形,正在犹豫时,祝寒烟已经站起身来,对着九幽阴珀跪下、郑重拜了三拜。
花璨听到他说:“翙羽君、简昌叔叔,烟儿又来看你们了。
不知阵内一切可好?今日是你们入阵的百日祭,我带来些花,为这里添些色彩。
这花是璨璨种下的,原本色彩斑斓,但她只选了火红的种下;她说这是她衣服的颜色,离开的人想她的时候可以寻着颜色找到她。
我知道你们在此镇守无法擅离九幽阴珀,所以把花移过来一些,想她的时候就看看。还有花土,我将兄长击杀穷奇时召来的陨石碎块取来一枚煅成石灰,拌在土里与花融为一体,陪着你们。
你们不要惦念,我们一切都好。只是……很想你们罢了。”
说到这里,他没有再说下去,沉默地抬头看着空中灵力流转不息的九幽阴珀本体,周围只剩下风吹动花叶的声音。
花璨觉得她一辈子都没听过祝寒烟说这么多话。如果不是今日亲眼所见,她万万不会相信这个闷葫芦自己默默做了这么多如此细致的事。
看他的样子已经不是第一次来祭拜了,可他一句都没有对自己和哥哥提起过,她现在怀疑他可能甚至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
花璨的隐身术并没有被发现,这很好。她已经彻底不打算现身了,索性稍微走进一些,在离祝寒烟五步远的地方也坐了下来。
她仰望着阴珀,可以看见透明的朱雀羽翼环抱其上;闭上眼,可以感受到父母亲熟悉的气息。世外风雪交加,但结界里有他们,她在此处还是那个没什么烦恼的孩子。
祝寒烟在这里坐了大概一个时辰,没有再说一句话。临走时他拿出一个小瓶子将九幽泉水装了满满一瓶,揣进怀里带走了。
花璨等他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才撤了隐身术,她走近花丛细看,不禁夸赞道:“祝寒烟做事确实十分细致周到、让人无可挑剔,每朵花都选得很漂亮、又照顾得如此妥帖。”
她伸出衣袖,比着火红的花瓣,再次抬起头看向阴珀,张口道:“看,颜色像吧!母亲,怪不得你那么疼他,如果早知道他这么好,小时候我就不拽他头发了!”
她自顾自笑了笑,继续说着:“这下咱们一家又在一起了,咱们四口加上烟儿哥哥都在这里留下了自己的印记,你们不孤单了~我也该回去啦,哥哥在家等我呢,最近不太平,他忙得很、过不来。下次让他来看你们,我看家~”
说罢,她直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身朝来的方向原路走回去。
丰禾跟荧炬正等得百无聊赖,见她终于回来了赶忙迎上前。荧炬道:“少主可回来了,此地无法传音,族长怕是已经等急了,咱们现在回去吧?”
花璨点点头:“嗯,回去。丰禾记得提醒我哈,回去我要找你们族长要点陨石。”
“要、要陨石?那是做什么?”
“种花!”
阴珀附近没有传送阵,要穿过一个山谷再往外走一点才能到达阵点。三人正走着,面前的路忽然被截断了。
确切地说,是被一只像人的猿拦住了去路。
那只猿周身披着白毛,大冬天的居然赤着脚,他身上露出来的皮肤都是红色的,乍一看去好像一只炸毛的斗鸡,十分骇人。
他蹲坐在地中间,侧脸对着主仆三人,魁梧的身躯把本来能并排通过两人的通道堵得严严实实。
花璨不认得他,但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的魔气,她不动声色地停下脚步,见对方没有要挪动的意思,率先开口客客气气道:“这位魔友,可否借过一下,我们要去对面,需从这过去才行。”
对面闻言嗤笑一声,没动。
花璨心下一沉:这人堵在这里如此刻意,怕是来者不善。
她转过身对丰禾和荧炬说:“此路不通,咱们回去。绕道走。”
说罢推着他俩就往回走,忽听得身后有疾风逼近,花璨双手顺势运功将丰禾、荧炬二人疾速推飞出去,喝道:“走!!!”同时自己侧身堪堪躲过一道劲风,她猛地回身寻找攻击的来源,还没来得及看清对面人的位置就见一张血红的巨口已逼至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