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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谋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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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的狼藉已被小莲战战兢兢地收拾过,但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墨汁的腥气和沈放酒醉后的恶臭。颜清徽手臂被踢中的地方淤青肿胀,每一次触碰都带来尖锐的疼痛,但他依旧被指派修补那本《北疆风土志》——沈老爷子似乎对这本记录北疆地理的古籍异常重视。

窗外天色阴沉,寒风呼啸,雪粒子敲打着窗棂,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声响。书房内光线昏暗,只有靠近窗户的地方透进一点惨白的天光。颜清徽强忍着不适,用冻得发僵、指节红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剥离着书册封面边缘因潮湿而翘起的硬皮。他需要一个新封面替换被墨污浸透的旧封面。冰凉的浆糊和硬皮碎屑黏在指尖,带来刺骨的寒意。

就在他专注地清理夹层里顽固的旧浆糊和碎屑时,指尖触碰到一片异常坚韧的薄纸。触感不同于修补用的普通衬纸,带着一种特殊的韧性和厚度。

颜清徽的心头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屏住呼吸,动作变得更加轻缓谨慎,仿佛在拆除一枚致命的引信。他放下工具,从针线笸箩里摸出用来挑线的细长镊子,借着窗边微弱的光线,极其小心地将那片几乎与封面夹层同色的薄纸碎片,一点一点地夹了出来。

纸张泛黄发脆,边缘毛糙,显然年代久远,上面是几行褪色严重的墨迹,墨色已呈浅褐色。他凑近窗户,眯起眼睛,艰难地辨认着那模糊的笔迹:

“……墨家机关图……已按约定……送至朔方城……‘惊蛰’启用之日……便是……”

后面的字迹模糊难辨,似乎被水洇过,只留下几团墨晕。但最下方,那落款的字迹却像一道淬毒的闪电,狠狠劈入颜清徽的眼中!

那是一个褪成浅褐色、但笔锋依旧清晰可辨的“钧”字!笔锋沉稳内敛,转折处带着一种独特的顿挫,收笔处习惯性地微微上挑——这分明是沈老爷子沈钧的亲笔!颜清徽在沈府处理过无数沈钧批阅的账目和信件,对他那独特的字迹再熟悉不过!

朔方城!墨家机关图!惊蛰?!

颜清徽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瞬间窜上头顶,四肢百骸仿佛被冻僵!沈钧……这个表面本分守旧、甚至有些迂腐的北疆乡绅,竟然私通朔方城?还涉及失传已久、威力惊人的墨家机关图?“惊蛰”是什么?是日期?是代号?还是某种毁灭性机关的名称?

这与他之前发现的军事地图残片(“竖方暗合,水可灌成”)、沈放醉话中泄露的“国公私吞军饷”、以及那枚冰冷刺眼的“郢都军械司监造”玉佩……所有零散的碎片,在这一刻被这张褪色的密信残片强行吸附、拼合!一个庞大、冰冷、足以撼动北疆甚至整个郢国的惊天阴谋轮廓,在他眼前轰然炸开!寒意比窗外的风雪更甚,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

他下意识地将这残破的密信与之前发现的地图残片在脑中飞快拼合,试图找出关联。朔方城位于北疆防线侧翼,扼守通往郢国腹地的要道……“水可灌成”是否指利用暗河水道输送机关部件?“惊蛰”启用之日……便是……什么?兵变?叛乱?还是某种毁灭性的攻击?

就在这时——

书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管家刻意拔高的、带着明显紧张和肃杀意味的声音:“快!老爷吩咐!仔细搜查书房每一个角落!书架、案底、地砖缝!任何可疑之物都不许放过!动作麻利点!”

颜清徽浑身一凛!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沈钧突然搜查书房?为什么?是沈放酒后失言引起了警觉?还是程怀瑾的探查暴露了?抑或是……沈钧本人,或者他背后的人,察觉到了这本《北疆风土志》的秘密?!

脚步声和呼喝声如同催命鼓点,迅速逼近书房门口!情急之下,颜清徽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墙角——那里有一块靠近墙根的青砖,因地面返潮而微微翘起一角,与周围的砖块形成一道不易察觉的细小缝隙!

来不及多想!他飞快地将那封褪色的密信残片和他凭记忆匆忙誊抄在另一张小纸条上的地图残片关键信息卷成一个极小的纸卷,用最快的速度,如同塞入救命稻草般,塞进了那块松动青砖后狭窄的缝隙里!再用指尖沾了一点清理封面时刮下的湿泥,飞快而小心地抹平缝隙边缘的痕迹!

刚做完这一切,甚至来不及喘口气,书房门就被“砰”的一声粗暴推开!管家带着几个神色紧张、手持棍棒、眼神凶狠的家丁闯了进来!他们如同饿狼般锐利的目光瞬间扫视着屋内,最后齐刷刷落在颜清徽身上,以及他手中那本刚被拆开封面的《北疆风土志》。

“你在干什么?”管家厉声喝问,几步冲到颜清徽面前,动作粗暴地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书册和拆下的封面,浑浊的眼睛如同探照灯般,死死盯着那被拆开的封面夹层内部。

“回管家,书皮污损严重,小的正在更换。”颜清徽低着头,声音竭力保持平静,但胸腔里心脏狂跳的声音几乎要震破耳膜,握着镊子的手指冰凉僵硬。

管家狐疑地用手指仔细摸索着封面夹层的内部,又翻看书页,甚至将书册拿起来对着窗外的微光仔细查看,仿佛要找出里面是否藏了夹层。他的目光,最终若有似无地、极其隐晦地扫过颜清徽刚刚藏匿东西的墙角方向,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嘴角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他似乎并没有发现夹层里的密信已经被取出,但颜清徽刚才那一瞬间快速挪到墙角又迅速归位的微小动作,显然没有逃过这个老狐狸锐利的眼睛。那眼神,充满了审视、警告和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管家没有当场发作,只是冷哼一声,将书册和封面重重扔回给颜清徽,力道之大让颜清徽手臂的伤处一阵剧痛。“手脚麻利点!仔细着别弄坏了东西!搜!”他指挥着家丁,如狼似虎地开始翻箱倒柜,粗暴地检查书架、桌案抽屉、甚至粗暴地用棍棒敲击、撬开地砖查看!书房内瞬间一片狼藉,书籍散落,尘土飞扬。

颜清徽的心沉到了冰冷的谷底,如同坠入万丈冰窟。管家那意味深长的一瞥,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过他的脊背,让他遍体生寒。他暴露了!至少,管家知道他藏了东西!这书房,已成了真正的杀机四伏之地。

---沈府前厅。

厅堂内烛火通明,驱散了部分冬夜的寒意,但气氛却异常凝重压抑。白日里书房的搜查似乎并未带来什么结果,但府内上下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感。沈钧端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脸色比白天更加阴沉,眼下的乌青透露出疲惫和深重的忧虑。

北疆颇有名气、据说路子很广的商队首领胡三,带着几个精悍的随从,抬着一卷看起来就华美厚重的波斯地毯,正在拜会沈钧。

胡三身材矮壮敦实,满脸浓密的络腮胡几乎遮住了半张脸,但一双小眼睛却精光四射,透着商人的精明圆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彪悍。他操着一口夹杂着浓重北疆口音的官话,向沈钧拱手,脸上堆着热络的笑容:“沈老爷子,久仰大名如雷贯耳!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沈老笑纳!日后我们商队途经贵宝地,还望沈老高抬贵手,多多关照!”说着,他示意两个随从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那卷厚重的地毯抬到厅堂中央,缓缓展开。

地毯确实非凡品,织工繁复到了极致,金线银丝在烛火下流光溢彩,艳丽的色彩描绘着异域风情的图案,散发着浓郁的香料气息。沈钧脸上勉强维持着商人惯有的客套笑容,眼神却锐利如刀,不动声色地审视着胡三和他带来的每一个随从,似乎在评估着什么。

当地毯被完全展开铺平在地面的瞬间!地毯边缘卷起处,一道冷冽的寒光在跳跃的烛火下骤然一闪而逝!那绝非地毯上金属装饰应有的反光!那是一柄造型奇特、通体黝黑、泛着冰冷哑光的匕首!匕首的样式短小精悍,刀身弧度流畅,刀柄末端镶嵌着一颗不起眼的黑色石头,其形制……竟与颜清徽记忆中,曾在大秦使团入郢都观礼时,秦国二皇子赢昭身边最精锐的亲卫所佩的制式玄铁短匕惊人地一致!

颜清徽当时作为史官随行记录,对各国仪仗、军械制式有着近乎本能的敏锐观察力。这惊鸿一瞥,让他瞬间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秦国的匕首!出现在一个北疆商人的地毯下!这意味着什么?!赢昭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这里?胡三根本不是普通商人!沈钧……他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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