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好事被阻,又是在朋友面前丢了面子,顿时恼羞成怒:“狗奴才!反了你了!”他指着颜清徽的鼻子骂道,“一个刺了字的贱奴,也敢管本公子的事?”
他眼珠一转,想起奴隶商提过的颜清徽的“过往”,脸上露出恶毒而猥琐的笑容:“哦,对了!听说你以前还是什么狗屁郎中?还想当史官?啧啧,读的书不少吧?”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书案前,随手抓起一本春宫图册,啪地摔在颜清徽面前,“那玩意儿你看过不少吧?装什么清高!来,给本公子画!就画……画个新鲜的!画得好,本公子赏你!画不出来,或者画得不好……”他狞笑着看向瑟瑟发抖的小莲,“我就当着你的面,好好‘教教’这小丫头!”
沈放的朋友们发出更加猥琐的哄笑。颜清徽脸色铁青,身体因愤怒和屈辱而微微颤抖。他死死盯着那本春宫图册,又看向吓得缩成一团的小莲,眼中是燃烧的怒火和冰冷的决绝。让他画这种东西,是比牢狱之辱更甚的精神□□!他宁死也不会屈从!
就在沈放步步紧逼,颜清徽准备拼死反抗之际——
“孽障!你在做什么?!”一声饱含惊怒的暴喝如同惊雷在门口炸响!
沈钧不知何时回府,正站在书房门口,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几步冲进书房,抡起手中的紫檀木手杖,劈头盖脸就朝沈放打去!
“我打死你个不成器的东西!畜生!禽兽不如!我沈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沈钧下手极重,手杖带着风声狠狠落在沈放身上、腿上。
“啊!爹!爹饶命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沈放被打得抱头鼠窜,哭爹喊娘,酒意瞬间吓醒了大半。
沈钧打累了,气喘吁吁地指着门外:“滚!给我滚去祠堂跪着!三天不准吃饭!再敢胡作非为,我打断你的腿!”他又狠狠瞪了一眼那几个吓傻了的狐朋狗友,“你们也给我滚!”
*沈放和那几个纨绔连滚爬爬地逃了出去。
书房内只剩下沈钧、颜清徽和吓得瘫软在地的小莲。沈钧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看向挺身而出的颜清徽,眼神复杂。他挥手让小莲退下,然后走到颜清徽面前,深深叹了口气。
“颜……先生,”沈钧斟酌了一下称呼,语气带着真诚的歉意,“家门不幸,养出此等逆子,让先生受辱了。沈某管教无方,愧对先生。”
他看着颜清徽平静无波却隐含不屈的眼神,看着他锁骨处隐约可见的刺字痕迹,心中百感交集。他确实听说过这位前史官传人的事迹,甚至年轻时与那位放荡不羁的裴衍有过数面之缘,对其才学气节有所耳闻。买下颜清徽,一是确实想给儿子找个有学问的伴读(尽管效果甚微),二也是存了一丝不忍之心,想给这位落难才子一个相对安稳的容身之所,避免他落入更不堪的境地。他不敢公然与国公作对,只能以这种曲折的方式略尽心意。
“先生……受苦了。”沈钧最终只沉重地说了这么一句。他无法承诺更多,在这北疆之地,国公的阴影依然无处不在。他能做的,只是尽量约束儿子,给颜清徽一方小小的、相对平静的天地。
颜清徽微微躬身,没有说话。月光再次透过窗棂,洒落在他身上,照亮了他锁骨上那耻辱的烙印,也照亮了他眼中那从未熄灭的、对公理与尊严的执着微光。这小小的书房风波,如同北疆寒夜中的一粒火星,微弱,却倔强地燃烧着。
深夜,他望着星空想到,人到底因为什么才能被称为人呢,他以一副残破的身躯,时间仿佛是静止的,以一种死气沉沉,血迹斑斑的状态示人,他时常忘了自己是谁,只是苟活着,岁月如白驹过隙般的在指尖流逝,只有险些时候他才用自己的样子去应对这个世界。
这漫长的岁月,在他本就还不算太多的人生岁月里,注定要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