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找地势较为平坦的地方往下跑,还要时刻留心周围。
周大他们是从山上滚落山坳,所经过的地方必然草倒树折,留下显眼的痕迹,这样才不会找错地方。
唯一令人担心的就是害怕他们滚落时,眼睛会被树枝划到,脑袋会撞到石头……
她们一路飞奔,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一点时间不敢耽误,前后花费不超过十分钟,终于,她们在前方看见了人影。
只见周二抱着周大,瘫坐在地上,旁边还掉落了他们随身携带的金疮药的空药瓶……
“大嫂……”
看到林氏她们赶来,周二抬起头,双眼通红,声音嘶哑哽咽。
这个平日里爽朗乐观的的高大汉子,此刻脸上写满了无助与绝望,像个茫然失措的孩子一样看着林氏。
林氏的心猛地一沉,脚步踉跄着慢慢挪近。
周大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如纸,额头脸颊上都是擦伤,而周二托在他后脑勺下方的手以及袖口,都已经被大片粘稠的鲜血浸染,此刻还在不停顺着周二的手臂,一滴一滴沉重地砸落在地上。
林氏颤抖得几乎站不住,双腿一软,扑跪在周大身边,冰凉的手指轻轻摸上他的脸,“周大……”
“大嫂……大哥……大哥是为了护着我……他一直死死抱着我,把我……把我护在上面……那血怎么也止不住……”
周二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巨大的自责与痛苦,泪水混着脸上的泥污滚落下来。
李木和刘老三也在这时赶到了,看到这一幕,猛地刹住脚步,瞳孔骤缩,僵在原地。
不会吧?!
子安趴在周大身上,用力摇晃着他的身体,声音凄厉,带着绝望的不住哭喊着。
江夏上前将失控的子安抱住交给江诚,“周大婶,现在不能光顾着哭,得想个法子先给周大叔止血。”
周大身上有两处伤,一处在后背肩胛处,一处在后脑勺。前者是贯穿伤,后者是撞击伤。
“药……我身上带着的伤药全给大哥用了,可血流得太快,根本止不住……”周二看着江夏喃喃道。
“小夏!小夏!”林氏从茫然中惊醒过来,一把抓住江夏的手,力道大得江夏不自觉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想要把手抽出来,却被林氏攥得更紧。
“你救救他,救救你周大叔,他不能死啊!”
江夏忍着手腕处传来的疼痛,强装镇定的说道:“必须得先包扎!进行压迫止血,光撒药粉是不行的。”
可他们这些人在林中呆了这么久,加上多日的雨水,身上的衣服早就脏的不能看了,用这样的布包扎伤口,只会感染的更快。
再皱眉看看周围的环境,潮湿闷热,简直就是细菌滋生的温床。
即使江夏不是医生,也知道这样的环境对于外伤感染的风险有多大。
“这里没有干净的布料,还是得回山洞。”她的箱子里还有几方干净的帕子可以用,而且她昨天挖到的人参还放在山洞的竹箱里。
“对对对!得回去。”周二挣扎着站起身,弓腰,在林氏的帮助下,将昏迷的周大背到背上。
周二闷哼一声,身体剧烈的晃了一下,豆大的冷汗瞬间从他灰败的脸颊和鬓角滚落。他的左臂也软绵绵地垂着,显然也受了伤。
江夏连忙上前帮忙扶住他,“周二叔,你还好吧……”
“不打紧,死不了。小夏你在前面带路,快回去!”
眼下除了周二,也确实没有人可以背动高大魁梧的周大。江夏只能点点头,拉着两个小的快步走在前面。
终于挣扎着回到之前挖人参的那片相对熟悉的地方时,背着伤员的几人——周二、背着陈青的刘老三、背着陈东的李木都已经到了极限。
他们各个面色如土,胸膛剧烈起伏,发出像破风箱般的粗重喘息。
刘老三最先支撑不住,踉跄着靠在一棵大树上,大口喘着粗气。
突然,他喘着的粗气像是被什么堵在他喉咙里,整个人大张着嘴僵住,停了几秒钟,颤抖着声音喊道:“小……小夏!快……快来看看,陈青……陈青他……他好像……没、没气了?”
刚才他还能感受到,背上陈青那微弱的如同游丝的气息拂过自己的脖颈,可现在……他好像感觉不到了……
江夏跑到刘老三的身边,伸手在陈青的鼻尖一探,又将手摸到他的脖颈处,摸了摸他颈侧的脉搏。
一片冰冷死寂!
江夏的手却像是被什么烫到一般,猛地缩回。
她抬起头看着刘老三,嘴唇哆嗦着,想说些什么,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看到她这样子,谁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刘老三背着陈青的手,不住的在他的大腿处拍打着。
“陈青,你给我醒过来!不准死,我们逃了这么久,你不能就这样死了啊!”
这时,一直趴在李木背上昏迷的陈东,眼皮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他虚弱地动了动嘴唇,发出微弱的声音,“我哥……怎么了……”
注:挂甲:指野猪在泥地里打滚,身上沾了厚厚的,类似于盔甲的泥土。